约摸五分钟的时间，季申才驾着车离去。不远处看米拉的这些时间里，他总在想着，想着，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米拉？米拉？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搜索这个陌生的名字，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但他却和米拉一样，他们都觉得彼此曾经在哪里遇到过。
米拉一进办公室，史蒂芬又把她喊了过去，说实话，她是真真不想见他，尤其是这个洋鬼子再一次放了给她升职的鸽子之后。
她就什么都不想再帮他做了。
“什么事？快说。我忙着呢？”米拉丝毫不跟他客气。
“晚上跟我去见个客户。”
哦。他竟然没有提那幅画的事情。
“谁？”
“NG中国区的策划部总监，Declan，美国来的。”
“又是洋鬼子。”米拉难免抱怨了一句。
“米拉小姐，这是工作，工作。”
“我知道，洋鬼子先生。”
“这是资料，你下午看看，晚上去安雅法餐厅，我没空带你去，你自己打个的吧。”
米拉顺势接过史蒂芬手里递来的资料，白了他一眼，“记得给我报销车费就行了。”
出门的那一刻，她突然又回过身来，走到史蒂芬的办公桌前，凑近他，悄声说道，“赶紧把你的那幅画拿走，我看着碍眼。”
“知道，知道。”
史蒂芬略带慌张地打起了马虎眼，他丝毫不敢告诉米拉，那个买画的真正买主已经授意把这幅画送给了她。
史蒂芬不敢说，连透露一丝信息的勇气都没有，只好这么慢悠悠地拖沓着。
很久很久以前，当米拉还是个职场小菜鸟的时候，她整日里最繁琐的事情就是整理资料读资料，而现在，五年过后，她可以熟能生巧地将各种资料做着分门别类，在这一大堆地资料里，迅速地捕捉到所有的最关键。
这就是史蒂芬最喜欢她的缘故。
米拉在大片大片资料里忙碌的时候，季申也没有闲着。放下所有跟那幅画有关的故事，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
准确些说，这些工作曾经都是他最厌恶的。他只喜欢在安静的日子里，窝在法兰西共和国的某个角落里，画自己喜欢画的画。又或是，约上几个志同的好友，在温暖的天里，去看看画展，听听讲座。
这是他的欢喜。只是这一切随着五年前他回到桐城，都变了。他再也没有画过画，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游手好闲里，两年前他成了公司的总经理，才将心思略微放在了工作上。
今日，他要去见一位旧相识。或许，更准确些说，他是要去见一位客户。
只是很多时候事情都会变得如此的凑巧和有趣，季申要见的这个人也是NG中国区的策划部总监，迪克兰。
城市的最东头是创意产业园，那里常常办着各式各样的画展雕塑展，有有名气的，也有来凑人气的。
迪克兰约了季申在这里见面，之于绘画，他们有着共同的兴趣。其实他们之间算不上朋友，也就只是萍水相逢的交情。七年前，迪克兰在NG法国区上班，在巴黎，他跟季申一起听过几次艺术讲座，随意寒暄过几句，仅此而已。
先到的是迪克兰，他从来都不会迟到。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做任何有计划的事情之前总喜欢将手表调快三十分钟。
这是个很有计划也很有逻辑的男人。
季申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迪克兰正盯着一幅画仔细地看着，像是从中看到了一些久远里的故事。
画很简单，就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脸上带着肆意的青春，着一袭大红衣，窝在古旧木制书桌的一角，目光似迷幻又似坚韧地盯着一个固定的地方。
季申就站在他的身后，听迪克兰轻轻地说着，“这就是我来到中国的原因，所有的一切都是深沉的。”
季申笑了笑，眼神落在了迪克兰自然卷起的发丝线上，也轻轻地说道，“迪克兰先生，难道这不是您回到中国的原因吗？”
前头的人似乎没有听清他说的话，转过身来，一张分明的东方面孔，带着俏皮却又沉稳的笑容，说道，“好久不见。”
男人们的手轻轻地握在了一起，他们没有拥抱，毕竟还没有熟悉到让他们见到彼此有欢悦的举动。
他们相识于巴黎，只是现在不过仅仅就是相约见面的客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