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结束,生活恢复往日的平静和快马加鞭,做试卷、讲试卷、错题整理,循环往复,不厌其烦。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顾乐乐只觉得时间刷拉一下过的好快,好想无期限延长,既然暴风雨总是要来,那就来的再晚一些吧,同时又憧憬着未知的美好世界,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长大成人后的美丽模样,是依然纯真如孩童的眼眸,还是历经沧桑后的波澜不惊…忍耐着期盼着,不知不觉时间是指缝间的漏沙,细远流长,流向回不去的旧时光,而那些保存在照片里的容颜终也随记忆泛黄的支离破碎,光鲜不再。你看,不是你想留就能留住的,还只能向前看,哪怕是没有希望也好过被过去拖住沉重的身子。
不知是哪一天的晚自习,顾乐乐和方娜上完厕所回教室,看到乔禹在发放体检单。“赶紧的,先把姐姐的找出来。”方娜最感兴趣的当然是身高一栏。“给,你和顾乐乐的,身高一六零,体重50公斤。”“哎?身高一米五六,体重50公斤,这不是欺负人嘛,顾乐乐,起来,咱俩比比,明明和你一般高,怎么能把我的两厘米算到你头上呢。”“看清楚了再说,你的身高没算我头上算你体重上了。”“啊啊啊,我想生气,我好生气…”方娜盯着体检单翻过来调过去再三确认。生气也没用,白纸黑字,再说了,谁和你一般高了,人家上面身高一栏明明白白写着一米六零。
方娜抱怨完就又投身于英语作文的背诵中。每次讲完试卷,英语老师都会抽部分学生到办公室背作文,无人幸免,昨刚嘲笑完顾乐乐紧张过度,可人家晚饭前就背好了,今轮到自己了,晚自习下课前还不去背,明天上课准被英语老师批,她可不像班主任,记性好着呢。终于赶在下课前背完,方娜松了口气,顿觉有股饥饿感,下课铃声一响,拉着顾乐乐飞奔一楼食堂。每人点了碗馄饨,方娜外加一根烤肠,吃饱喝足,走时顺便瞟了眼电视,重播着晚间新闻,怪不得冷冷清清,没有人气(也不想想这都几点了)。
回到宿舍,门开着灯亮着没人,方娜朝盥洗室的方向喊了几声,于洋拿着牙刷跑出来泡沫星子含糊到:“叫魂呢你。”方娜咧了咧嘴:“您继续。”自上学期期末宿舍失窃案接二连三并且无一起侦破后,宿舍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总是习惯性的检查好门窗,虽说每次丢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本也没有值钱的,难得小偷看得上。偷钱算最正常的,可没钱偷的时候,零食好歹能吃,偷别人阳台晒的衣服算怎么回事?隔壁宿舍就丢过衣服,说来小偷也奇怪,专拣一个人的偷,想来怪那人衣服太好看了。顾乐乐每次洗好衣服嫌阳台拥挤直接挂走廊外面(她吹头发的那一排也可以晾衣服,失窃案发生后在那晾衣服的人更少了),窗户打开一夜就能吹干,可经常是衣服不等着穿她就懒得收回来,挂了一星期,有时被风吹掉在地,都无人理睬。
露露一口气跑到宿舍,放下手电灯和胳肢窝夹的书,一手撑桌一手拍着胸脯大喘气道:“你们猜,我在楼梯口看到了什么?”“鬼。”方娜两眼直盯着她愣了几秒钟憋出一个字。顾乐乐水喝到一半呛得咳嗽不止。“还不如真看到鬼呢,至少不会长针眼。”“有点意思,说来听听。”一听到针眼二字方娜来劲了。“我不是想在班里多充会电嘛,早知道这样我就回宿舍了,害得我厕所都没上,得嘞,我先上个厕所。”“别啊,话说了一半,吊人胃口。”露露上完厕所蹦蹦哒哒的回来。“现在想想我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的该是他们,你们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方娜和顾乐乐就想知道什么事让这姐姐神经兮兮的。“一对男女抱在车棚里kiss,不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嘛,我还特地用手电灯照了一下,照完我就后悔了,我怕那男的上来打我,撒腿就跑了。”“哇,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事呢,还有田露露你跑什么啊你。”“第一反应嘛,搁你你不跑啊?”“换成她,不仅不会跑,说不定还会把灯开到最大。”“顾乐乐,就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别,正说你怎么扯我身上了。”“后来怎么样,那对被你打断的男女。”“都说了我跑了。”“就说你跑这么快干嘛,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明晚我也去砰砰运气。”“文科班楼梯口,靠车棚那侧。”
十点宿舍准时熄灯,手电灯的光在一片漆黑里此起彼伏,长夜拉开帷幕,床上的人却毫无睡意。于洋洗漱完就躺床上,此时聚精会神的在看书店借来的郭敬明最新出版的小说,露露和方娜后面排着队,搞的顾乐乐不看小说的人也想来凑个热闹。反正睡不着,不如起来看书,可书没翻几页,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架来,为了明天的课上它们能够和平相处顾乐乐只好作罢。
昼长夜短,顾乐乐早上跟着提前了起床的时间,教学楼大门依然是六点钟开,小花园的台阶上、不远处的操场上,有的是比自己起的更早的人,顾乐乐吃好早饭环视一周自觉的加入到晨读的队伍。看到车棚,当然不是露露所说的那个车棚,也会不自觉的想车棚里发生了多少事是自己想不到的,绕过车棚,范浩然正站在梧桐树下背单词,顾乐乐心想:果然成绩好的天不亮就起来学习,成绩差的还在被窝睡大觉。方娜睡梦中打了个喷嚏,睁开眼宿舍就剩自己一人,再无睡意,麻利的穿衣下床。
话说隔天晚自习后方娜兴冲冲的跑去露露说的那个车棚,去的太早,看到的都是推自行车正要回家的人,自己还傻不拉几的站那等,话说真要有人想干坏事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这会傻了吧,只好失落的回宿舍,两手空空,白激动一番,书都没拿,还被宿舍那群没同情心的人无情嘲笑。
郭敬明最新的小说顾乐乐最终还是没能看成,方娜早自习时放在抽屉里偷看,被巡班的班主任逮个正着,叫到办公室批评教育不说,书还被没收了,最火冒的还是于洋,用的可是她的借书证。方娜也好不到哪儿去,书看到一半被叫停就好像屎拉了一半突然上课铃声响了,赶紧擦屁股走人,可再上厕所,依然有屎意,却怎么也酣畅不出来。高中生怀孕流产的桥段顾乐乐心想还是算了吧,生活多阳光,何必自寻阴暗面,本该简单快乐的年纪又何必多愁善感,徒增无谓的烦恼呢?显然此刻于洋和方娜比自己多了一桩烦恼的事。每个人都有每个年纪固有的烦恼,新来的取代原先的,原先的并没有解决也没有减少,只是变得不再重要罢了。不要害怕烦恼,没烦恼并不代表人生就是快乐完整的,相反,应该来的不来,本身就是种烦恼,只是没烦恼的人不觉得是烦恼罢了。
三模考试安排在高考前一个月,老规矩搬书腾教室,顾乐乐跟着方娜再最后做一回好人,用方娜的话来说叫做人要善始善终。可不是嘛,都搬这么多次了,怎不能在最后让别人念你的那一点好功亏一篑吧。多想无益,干活要紧,可书是实实在在的重啊。考试期间唯一的福利是不用上晚自习,可不上自习还能干啥,宿舍没电(宿舍是晚自习下课后统一供电一小时),这么早睡觉重点是也睡不着啊,所以住宿生大多还是老老实实的待教室自习,也不乏有些人按耐不住网吧上网去。于洋再怎么去网吧也总会找机会把挥霍的时间补回来,方娜自知之明没她的道行,眼巴巴的看着手电灯的光亮把人的影子打在墙上,由衷的佩服于洋是铁打的,果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三模的成绩很快公布出来,不出意外,高考的成绩应该和这次大差不差吧,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只是革命还没结束,同志仍需努力,进步很难落后却很容易,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顾乐乐在倒计时的日子里做最后的冲刺,一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姑娘打破了她固有的平静。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放小纸条的姑娘,那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是姑娘没了那时的张狂。“找我什么事?”“这儿说话不方便,跟我到操场说吧。”“不说我进去了。”“顾乐乐,要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找你,算我求你了。”顾乐乐最怕别人说求她(她觉得求这个字很难开口,她说了必定是实在没辙了),只好一路跟着那姑娘来到操场。四下无人,姑娘开了口:“木子姐怀孕了,她说是陈源的,可陈源知道后就找不到他人了,你和陈源最好,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顾乐乐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小说中的桥段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保不齐会发生在你周围人的身上。“我好多天没看到他了,除了网吧他还能去哪?他常去的网吧都找过了吗?”姑娘摇了摇头:“有陈源消息的话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再这么下去,木子姐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姑娘走了,顾乐乐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就说陈源不是好作的,出事了吧。顾乐乐哪里见过这种事情,还是发生在好朋友的身上,心怦怦乱跳慌的不行却是毫无头绪。只想着要赶快见到陈源,似乎见到了陈源事情就解决了。
顾乐乐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事,此时一颗心早已是七上八下六神无主了,联系不上陈源就会胡思乱想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又担心事情被发现受学校处分,眼看要毕业了,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再生出什么事情。顾乐乐一连几天精神恍惚、郁郁寡欢,方娜只当她考前综合症提前,安慰她不用太紧张,顾乐乐只字未提,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也是别人的隐私,跟她说了也解决不了问题,说不定她一激动,吵的更多人知道就真不好了。
陈源出现在教室走廊时,顾乐乐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一段时间不见人瘦了一圈,原就立体的五官更显得棱角分明。走廊人来人往,顾乐乐跟着陈源一路来到操场,还是上次家长会和方娜躲在这听歌的地方,明明没多长时间,却是另一番模样。杨柳的枝条肆意漫长,嫩绿的模样不胜微风的轻扬,并排的广玉兰也在油亮的叶丛里探出含羞的花苞,那股清幽的香气随着微风忽远忽近,有种说不出的哀伤。离毕业了,一草一木在不安岁月的日子里竟也有了情感,陈源看某人呆头呆脑的样子还和从前一样,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耀眼的可以代言某牌子的广告,笑声把顾乐乐的思绪拉回现实:“你这几天跑哪去了,吓死人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吗?”“可你瘦了。”一时沉默。“李尔欢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啊,没有其他人知道吧?”“别担心,都解决了,我们班你懂得,快毕业了,更没什么人上课,不然我不在的几天,早被班主任通缉了。”“那你是怎么解决的?”“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生下来吧。”顾乐乐直愣愣的盯着陈源,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是震惊的还是其他什么,一时哑口无言。“乐乐,我没想到会把你扯进来,你说我混蛋也好,随便什么也好,总之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你高考,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就当从没来都不知道好吗?”“你倒是说得容易,关我什么事,怎么就影响我高考了,倒是你自求多福吧。”
陈源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看某人头也不回的身影,有些话以前张口就来现如今也只能让沉默代替。乐乐,不要讨厌我,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陈源。顾乐乐忍着不回头,她害怕一回头就看到从前的时光,没有谁可以轻易被原谅。对呀,总不能生下来吧,说的多理智多无情。顾乐乐就是生气,也不明白为什么生气,事情明明解决了不是吗?难不成真的眼睁睁看陈源毁了自己才满意?可明明有错的人是他,如果换做是别人,自己不会这么宽容,话说回来,换做是别人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小说中的情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