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裹着浴巾出来听到萧亚楠丢下的半截话,八卦心起:“青天白日的,谁要死啊。”顾乐乐看她一眼说道:“有我在,轮不到你的。”钱多多冷不防慎到了,“呸呸呸,顾乐乐,瞎说什么呢你。”摸一下头。“不热啊,你发什么神经还是萧亚楠这姐姐刺激你了?待我明天给你报仇。”“没事,你洗好了,正好我进去冷静冷静。”“等会啊,里面热气腾腾,跟人间仙境似的。”顾乐乐没心情搭理身后的热心群众,取了阳台晾衣杆上挂着的毛巾连同睡衣一起放进袋子,走进浴室。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钱多多冲顾乐乐的背影用唇语说了句:“心静自然凉。”

洗好澡顾乐乐还是静不下来。准确点说,外表平静,内心波澜起伏,机械的洗衣服、晒衣服,躺在床上依然是静不下来。害自己瞎担心一通,对人家来说原来是好事情。出国留学可不是件好事情吗?

宿舍的灯依旧亮着,难过了这么久时针也才指到9点。顾乐乐侧着身子面对墙壁,许慧说着课上的趣事,果然要拿奖学金的人心情就是好,顾嘉美在分从小吃摊带回来的烤串。“顾乐乐你是怎么了?睡的这么早,有你最爱的烤鱿鱼哦。”这一招屡试不爽,顾嘉美心想不信叫不醒你。顾乐乐闻到了烤鱿鱼的香味,搁平时她才不会客气。“晚上萧亚楠来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人就这样了,明天上课问问。”钱多多从顾嘉美手里接过本想诱惑顾乐乐的烤鱿鱼小声嘀咕着。顾乐乐微微张开眼,装睡果然睡不着,外面的热闹都是别人的,可昨天自己也是其中一个。什么都会随时间一起流逝、变化着,曾经感动的鼻涕眼泪一把,难过的歇斯底里,当时只是一股意气,一种对突如其来接受的本能,后来回想,都成了过眼云烟,还可以轻描淡写。来年花开依旧,燕自归来,流水不为谁感叹,季节不为谁悲伤,谁没了谁不是一样自由呼吸?谁离开了谁不是一样过生活?

萧亚楠回到宿舍思来想去拨通了乔禹的电话(好奇心容易办坏事啊,得想办法弥补)。“我听说你要出国了,然后我嘴贱去问乐乐了。”“哦,她怎么说的?”“她一脸我不知道啊,你该不会真要走吧?”“这两天我回学校办手续。”“好好的为什么啊,还这么突然,这下好人坏人都我当了。”“有些事现在不方便和你说,以后你就知道了。”“好吧,那你好好跟乐乐说,看她样子挺难过的。”“嗯,知道。”

乔禹从没想过留学,想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电话中妈妈没头没续的讲了很多,爸爸好好的为什么会停职查办?为什么非要我出国?我走了你们怎么办?担心取代疑问,回家,现在,马上。本以为回家就能弄清楚所有事,弄清楚又能怎样,帮不上忙。根本就是栽赃陷害,乔禹明白了为什么妈妈非要自己出国了,躲远远的就能平安无事了?只要爸爸一人顶下所有的罪,在眼皮底下也没事的,乔禹答应出国为的是让家人安心。“等你爸爸没事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想做什么妈妈都不会干涉你。”乔禹人生第一次明白一件事:每个人都不只是为自己活着。当没人为你遮风挡雨的时候,你还不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时候,你能做的是不增加额外的烦恼和麻烦,其余的交给时间,时间会让你经历更多的人生旅程,足够有一天变得坚不可摧,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当乔禹说他在宿舍楼下时,顾乐乐本能的冲了下去,想当初傻的可爱的念头,更加坚信这种傻从那时起就已经根深入骨。

“回来啦。”“嗯。”“听说篮球赛我们学校输了,还有啊,许慧评上了二等奖学金,说拿到钱要请我们吃饭…”“乐乐,我要出国了。”“哦,什么时候走…”去多久,还回来吗?“就这两天,乐乐,如果我不回来,别等我了。”“我们这算分手吗?乔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就怕没解释的必要了),还有啊,乐乐,再有人追你,可不能随随便便答应了,你值得更好的。”我哪里会随随便便答应,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眼泪早已在眼眶打转,顾乐乐用力忍住还是没有勇气直视乔禹的眼睛,一发不可收之前的那句话像是下定了所有决心。“照顾好自己。”顾乐乐一转身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边爬楼梯边抽泣,迎上下楼梯的人,只好捂着嘴巴尽量不出声,宿舍门关上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难过和不舍一齐涌向心头,只觉两只眼睛根本不够流完这汹涌的眼泪。

站着哭累了坐着哭,坐着哭累了躺床上哭,像是要哭完两年甜蜜时光背后暗藏的泪水。头痛、眼痛、鼻子痛都不如心痛来的伤人,还好周末,宿舍几人逛街不在,顾乐乐不发泄出来准会憋出内伤,可大哭一场后反而更加难过,对,是更加难过。

顾乐乐什么都不用说,凭那双红肿的眼睛加上这几天晴转多云再转阴的心情,也猜得到:她失恋了。宿舍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损人我行,安慰人真不行啊。”钱多多大嗓门哪怕是压低了声音传到顾乐乐耳边依旧清晰。“我也是,我怕我越安慰她越伤心。”顾嘉美倒也有自知之明。“被你们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也不会安慰人了,要不我们一起吧,人多力量大。”许慧表示这比财务管理老师的试卷难多了。

顾乐乐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可她躲在自己的小世界,谁也不想理。钱多多是最了解这一对的,从没红过脸,怎么也会严重到这种地步?顾乐乐不吱声我找乔禹去。同样的号码,以前是‘汇报军情’,不排除谎报,这一次是‘兴师问罪’来了。乔禹解释的不多,能解释的话早对顾乐乐说了。乔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优越感,直到父亲出事,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无助自己的力量原来渺小到不值一提。一无所有的人,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明天还有什么勇气许顾乐乐未来?钱多多气的干跺脚对电话那头的人吼道:“乔禹,你最好是别回来,回来也别让我看到你,不然,看到一次我替顾乐乐削你一次。”

顾乐乐一夜半睡半醒,早上睁开眼,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一连几个短信提醒未接来电。一条条的看,老爸的、老妈的、顾阳的,家里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顾乐乐整个人瞬间清醒,起身走到阳台,拨了老爸的电话。“爸,我手机不小心关机了,怎么了,打那么多电话?”“乐乐,你奶奶走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就昨晚。”“那我这就回家。”顾乐乐放下手机,反应过来后整个人背靠着墙抱头痛哭。事情总是这样,前一秒还觉得天塌下来快活不下去了,后一秒总有事情教会你从来没有最痛,更痛而已。

奶奶一向病怏怏的,顾乐乐知道,她年轻时的风湿病一直没法根除,太多的止疼药缓解了一时最终也侵蚀了生命。星期五和她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弱的像是没有生命,本想着下星期请假回去一趟,还是晚了,终究没能见她最后一面。顾乐乐起身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换好衣服背上书包去办公楼和辅导员请假,许慧起来上厕所,看她这样子吓一跳。“乐乐,你这是干嘛去啊?”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我们几个都还没谈过恋爱呢,你可别想不开,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美,想追你的人从宿舍能排到食堂呢。“回家。”顾乐乐淡淡的回到。“哦,那你在家玩的开心,点名我们帮你答到。”回家想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用了,我这就去请假,走了。”顾乐乐说完头也不回的关上门离开宿舍。“哦,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许慧继续未完成的人有三急。

“学校规定丧假最多请三天,去世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奶奶。”顾乐乐哽咽着。“那请不到三天。”顾乐乐再一次泪奔。“你别这么难过,奶奶多大年纪了?”顾乐乐张了张嘴忍住哽咽:“七十多了。”“那还算长寿,快别哭了,你这个样子回去,一路上老师也会担心的,这样吧,先给你三天假,到时候不够再另补吧。”顾乐乐拿着假条出了办公室,泪终于止住了,其实洗好脸就没再哭了,刚刚不知怎么的,辅导员不问还好,一问又触到泪腺了。看着手里的假条,还得回宿舍一趟。那两人还在呼呼大睡,顾乐乐和许慧简单交代了几句关上门小跑着下着楼梯。

顾乐乐坐在回家的汽车上,肚里空空也不觉得饿,早上食堂买的俩包子,路上生咽吃了半个,上一顿还是昨天中午吃的,想想以前狼吞虎咽一顿不吃饿的心慌,还真是讽刺,你看,吃那么多,该饿还是饿,不吃,该不饿还是不饿。一路没合眼,路过的风景没看进眼里,更没放在心上,时间有时很短暂,有时又很漫长,总不按人的心情来。下了高速,汽车驶进熟悉的城市,一股亲切感和久违的沧桑,迎面映入眼帘的是风吹动树梢,没有叶子的沙沙声。毕业后除了同学聚会没再来过,每次回家路过也只是路过,没有以往的时光,甚至是支离破碎的某个篇章,此时此刻它也是算准了心情来的,顾乐乐突然觉得能选择性失忆也挺好。在车站转了回镇上的公交车,这才算快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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