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沈昱倒头大睡，卸下多年的怨恨，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十年了，他第一次梦到甜甜微笑的妈妈。她轻柔地抚摸他的头，不发一言，却满是疼爱。他问妈妈：“你还好吗？”她轻轻点头，然后笑着转身，消失在白雾中。沈昱去追，一起身，美梦惊醒。
他倒了杯水来到大厅，想要回味一下刚刚的梦。但他第一时间看见了半倚着飘窗的柯阳芷。
风轻轻吹动，芷整个人在纱帘后若隐若现。微凉的夜，月光洒了一地，白色睡衣的裙角一扯一扯地让人心疼。沈昱缓缓走近，终于看清了芷痴痴望月的神情，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完全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沈昱痴了。他知道那是她，就是她。这个二十八岁的男人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只静静站着。他怕这是梦，他怕他会醒。
不知过了多久，芷轻叹了一声，转过身来。没有一丝惊慌地看着沈昱，眼中无限怜惜。要张口，又停住。沈昱以为她不会再说时，却听见她幽幽地问：“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沈昱的思维停止了，完全下意识地将芷揽入怀中。芷顺从伏在他的胸口，扑通乱跳的心脏让芷不禁伸手安抚。接着，沈昱颤声告诉她：“一个人，应该听从自己的内心。”
他爱她，他竟然如此爱她。那血脉相连的感觉十年后再次击中沈昱，他神魂一震，突然想起自己和柯阳芷与生俱来、埋藏在身体里相同的记号——他的名字是阳光，而她的名字是阳光里的小白花。
“我是谁？”他轻轻问。
“沈昱。”她轻轻答。
“还记得吗？你曾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沈昱的话里透着心酸。
没有回答，芷默默低头，不言不语。直到沈昱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她哭了，盛满泪水的眼睛如同暗夜里熠熠生辉的星星。看到此情此景，沈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回了心脏。她不愿意，难道她不愿意……这个可怕的念头几乎将他击倒。
世界安静下来，柯阳芷嘶哑着声音说：“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沈昱疯了。混着无尽的泪水、委屈、心酸和爱，他疯狂地亲吻怀里的人。他要把这十年的相思尽情释放出来。沈昱轻轻抱住芷，如同抱住一条银光闪闪的鱼。他把头埋在她温暖的颈窝间，忘情地感受那带着体温与颤栗的气味。
“你是我的，你必须是我的……”沈昱喃喃地在芷耳边说着。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其实她也无需有任何反应，她很早很早之前就只能爱这一个男人了。
晨曦微露时，他紧紧拥着她。眼角那欣喜的泪还在，轻抚下，那温暖的触感已经让沈昱心悸了。没人会相信，少年时那童话般的恋情竟然在十年后有了这样一个童话般的结局。他是她第一个男人，昨夜就是她的初夜。
“啪”芷一个耳光把沈昱打清醒。“沈先生，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打了人的芷泣不成声地蜷缩在床角，嘴里喃喃自语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双手不停地抓着头发。
沈昱刚想上前安慰。“啊！”芷惊声尖叫，双手几乎要把床单抓破了。
这是沈昱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柯阳芷。在外人看来就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更通俗点儿，她就是个疯子。但沈昱并不害怕，也从不后悔自己与她的纠缠不清。他看着她，只觉得心疼，心疼得连呼吸都困难。
“芷。”他唤她，声音里全是疼惜。
听到这一声，柯阳芷突然安静下来，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沈昱，疑惑地问：“浩君？”
沈昱不甘心地强调：“芷，我是沈昱，我是沈昱。”
“沈昱。”柯阳芷如梦方醒。“你真的是沈昱？是沈昱？”
芷不顾一切地扑到沈昱的怀里，尽情地自言自语：“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沈昱沉浸在这美妙的时光中。他不知道，昨晚的柯阳芷与刚刚的柯阳芷以及此时此刻的柯阳芷，是否就是他的柯阳芷。更不知道她何时又会把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他只知道，除了爱她，自己别无选择。
“芷，我们结婚好不好？”沈昱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芷先是一愣，继而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问：“浩君和你妻子怎么办？他们……能同意吗？”芷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右手又要开始挠头。
害怕她又回到混沌当中，沈昱抓住芷的双手，急切地解释：“我回国前就已经离婚了。至于浩君，我相信他没有理由不放你走。那些你都不用考虑。”
“可是我……”芷看了看自己的右腿，又摸了摸头，“根本配不上你。”
“芷。”沈昱边唤她，边转过她的脸，要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真的喜欢我？”芷小心翼翼地问。
“不。”沈昱停顿；芷的脸一紧。谁知，他竟单膝跪地，擎着芷的手说：“柯阳芷，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芷含泪点头。一如年少时，对沈昱许下“永不分离”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