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那么富有戏剧性。公司开幕当天,白敏华不可避免地见到了李玉兰——公司的第一夫人。

她第一次见她,内心被李玉兰的从容平静所震撼。虽然沈知年和白敏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来漠视她的存在,但她依然存在,并且带着她同样从容平静的儿子合情合理地站在了沈知年的身旁。

那一刻,村妇李玉兰何等荣耀。是她给了丈夫活下去的勇气和顶天立地的契机;是她含辛茹苦、不离不弃守在丈夫身边;是她延续了沈家的血脉,让这份荣耀能够传承下去。

白敏华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以至于她无法停留在这个由自己一手促成的成功里。为了维持最后的理智,完成了一切工作的她微笑着向总经理及其夫人请了假。听到她的说辞,沈总经理的面色立即阴郁起来。沈夫人却和蔼地说:“去休息吧。这些日子真是太麻烦你了。”白敏华抬起头直视夫人的眼睛,李玉兰的双眸中除了善良还是善良。她溃不成军,转身的一瞬间早已泪流满面。

沈知年没用多久就到了白敏华的住处。他疯狂地砸门,一遍又一遍地唤着白敏华的乳名“娃娃”。当门打开时,两个人都已经疯了。他不顾一切地拥住她。温柔的吻和柔情似水的耳语像细密的春雨一样落向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不知怎样才能更好地安慰她,他成了她名副其实的男人。似乎只有这样极致的方式,才能证明他们爱里没有第三个身影。

“娃娃,你知道吗?我爱你很久了,久到在你爱上我之前,我已经无法再爱上其他人。”那一天,沈知年用这炽热的表白偿还了彼此多年的夙愿。可惜这只是有关爱情的誓言。白敏华不敢想婚姻,因为她知道那是仍在彼岸的海市蜃楼。

结婚这十几年,沈知年对李玉兰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感情仅限于亲情,甚至恩情。遇见她时,他已丧失了爱的能力,所剩的不过是对命运的逆来顺受。即便是日后,一本菜谱唤醒了他,也只是唤醒了一个男人的野心。至于爱,他太早地交付给了那个扎羊角辫儿的小女孩,无从收回。

在沈知年心中,李玉兰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角色就是沈昱的妈妈,自己儿子的母亲。所以想要解除这段特定年代造就的错误婚姻关系,首先要过的是沈昱这一关。

沈昱五岁那年,沈知年与白敏华重逢。也正是从那一年起,除了周末,沈知年几乎不再住在家里。封存的情感一寸一寸地苏醒,他无法做一个正常的丈夫,却艰难地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沈昱并没有体会到父亲的变化,因为打从记事起,父亲对他就是个符号,没有什么真实意义。母亲才是真实的存在,影响着他的全部生活。虽然父亲总是给他买好吃的,给零花钱也从不吝啬,并且经常带他出去玩儿,童年沈昱甚至能感觉到表面庄重威严的父亲其实一直在讨好自己,但他仍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守护母亲。小小人儿无端地就会去抚摸母亲的脸颊,眼里含满怜惜。这场景经常看得沈知年掩面叹息:“这个儿子只是他母亲的儿子。”几次下来,沈知年灰了心。不再过分殷勤。同时也第一次消散了与李玉兰离婚的念想。如此,相安无事了五年。

沈昱十岁,白敏华回国,沈知年的公司开张。最重要的是,沈知年和白敏华终于承认了彼此的感情。于是,沈知年又动了离婚的念头。

沈知年首先带白敏华见了沈昱。

这么多年了,沈昱始终记得那天见面时的情形。一对璧人儿在夕阳的余辉里走向自己。只看他们互牵着的手便知道是情深款款,更别说四目相对时溅出来的爱意,把个十岁大的男童看呆了。沈昱从不知道父亲可以如此轻言细语,拂柳捧风。他心酸了,因为他同桌的父母刚刚离婚,因为他同桌很快有了一个漂亮却冷冰冰的新妈妈。

所以当白敏华轻抚着他的头说“你好”时,沈昱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声地祈求道:“阿姨,求你不要抢走我爸爸!”

白敏华一脸的错愕,准备好的一切说辞都被堵在胸口,变成了沉重的大石。

“沈昱,不准这么没礼貌!”沈知年大声呵斥儿子,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刚好揭示了他虚弱的内心。

母亲总是偷偷抹泪的场景一下子涌上心头,沈昱爆发了。他转身扯着父亲的衣袖,声嘶力竭地责问:“妈妈哪里不好?妈妈哪里不好?”

白敏华看着沈知年,只觉得疼,万箭穿心的疼。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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