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的沉重的天幕正一点点地向背后徐徐撤去,那美丽的蔚蓝色晨曦刚刚在遥远的东方染着山峦和草原。溪边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山峦被涂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空气丝丝清冷,划一叶扁舟,缓缓穿越记忆的海,忘记了时间,却忆起了往事。这一天是徐久远最记忆深刻的一天,也是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一天,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几乎成了他的梦魇,久久压在他心头,不能释怀,直至徐久远遇到那个有大智慧大慈悲的慈苦大师,并带发入寺,成了慈苦大师,经过慈苦大师的开导,才渐渐恢复过来。也是那个时候,徐久远才真真正正地正视起他自己那个诗人九号的身份,明白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如果不是经过百步村的这次劫难,徐久远他真的很难成长起来,更加不会体会到那句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的真意。可以说,经过百步村这一劫难,让徐久远真正地成长起来,他清晰地认识到他所经历的和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虚拟游戏,是很不同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他们自己的思想、生活甚至于不可预料的未来。他们渴了,会喝水,饿了,会吃饭,困了,会睡觉,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他们受伤,会痛会流血会有人担心,他们死亡,会逝去会消失会有人思念。总之,徐久远在那之后才深深感受到他们每一个人的不同,绝非游戏里的NPC。但他一点也没有办法,对于他们的死亡。徐久远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报仇。所以,为此,徐久远即使动用了他牙齿里的大杀器,也所不惜。

当然,现在的徐久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因为那些都发生在未来,(其实也就是一个多月后。)

此时,徐久远正带着他的那群学生,住在小屋里,到处在大山搜寻各种各样的小昆虫和矿石。正值初夏的五月,森林绿得像翡翠,山谷像铺着绿色的天鹅绒,河水像流动的凝脂,湿润的空气也给人水晶似的感觉。森林上空,密密层层,枝丫交错,阳光很难射到地上,而难得漏下的一点阳光,就像色彩鲜艳的昆虫一样,仿佛是在苍苔和淡红色的枯萎的羊齿革上爬行似的。阳光照耀下的地方,徐久远正在指导着两位年龄较小的学生捕捉昆虫。

瘦瘦高高的那个是李二牛,就是那次烧烤大会上,哦,不,是春游上和徐久远一起烤五花肉的哪个。此时李二牛小同学正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身前的小猎物,一只灰灰的蜘蛛。

你别看蜘蛛的样子笨重,当它沿着一根细长柔软的丝爬行时,恐怕比杂技演员走钢丝还要灵巧呢。所以李二牛独自一人是抓不住那只灰灰的蜘蛛的,需要徐久远在一旁指导行动步骤。

另一个学生是比李二牛还小的小孩,长的矮矮胖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胖子,叫刘铁柱。此刻,他正静悄悄地站在一丛杂草前,观察着草叶子上的飘虫。不时地,用肉嘟嘟的小手碰一碰休克的飘虫,一碰,飘虫就活过来似的,摇摇摆摆地飞走了,他感觉非常有趣,乐此不疲地找着飘虫。

飘虫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小小的飘虫有一种自卫能力,就是“休克”。当其它东西突然触到它时,瓢虫便很快地收起触角和小足,一动不动的像死了似的躺着,但过2分钟左右,又爬起来或很快飞走。

徐久远举着飘虫,仔细地一一为学生们讲解着。学生们认真地听着,因为不仅这本身就很有趣,而且徐久远讲的也是很吸引人。

时间就在徐久远讲,学生们找这样的循环中逝去了。不一会儿,就快临近午后了。徐久远看了看太阳在天空的位置,感觉再不回去,就赶不回村子了。于是,他一一叫回了在外寻找小虫子和矿物的学生们。然后,集合,仔细点了下人头,带领他们往村子的方向过去了。

傍晚,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光盘。那万里无云的天空,蓝蓝的,像一个明净的天湖。慢慢地,颜色越来越浓,像是湖水在不断加深。远处巍峨的山峦,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格外瑰丽。过了一会儿,太阳笑红了圆脸,亲着山峦的头,向大地、天空喷出了红彤彤的圆脸,这就是美丽的晚霞。太阳显示了自己的美容,快活地一跳,消失在西山背后了。 徐久远和他的学生们一行人,也平安地到达了村子。己是各自一一回家了。

待徐久远回到小南房,发现凡老爹和凡凌嘉皆是一脸严肃地等着他。徐久远一见如此,知可能有大事,所以一脸郑重地对凡老爹说:“老爹,可是有什么事情?”凡老道沉声道:“先生,这几日还是不要去小屋了,待在家中就好。这世道要变得有点不太平喽。”

徐久远疑惑道:“老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凡凌嘉在一旁补充道:“先生,是要打仗了,金木国要来攻打我风国了,零城的人来我们村子里了,连告示都贴了。”“嗯,那这几天,我就领着学生在学堂上课。也好,给他们上上常识课。”徐久远用手挠了挠下头答道。

“先生,一定要小心啊。”凡老爹用他那爽朗的声音关切地说。“嗯,老爹,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过,现在我肚子饿了,先吃饭吧。”徐久远一手摸摸肚子不好意思。“晚饭早就准备好了,先生,跟我进屋吧。”凡凌嘉一边向屋里走去一边对徐久远说道。

“嗯,终于可以吃了,走走。”徐久远兴奋地进了屋子,看见一桌子地好吃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时,凡老爹走到桌子前坐好,对着徐久远和凡凌嘉道:“开吃吧。”三人终于开吃了。

一顿狼吞虎咽后,三人吃得饱饱的。凡老爹和徐久远帮凡凌嘉收拾了碗筷,歇息了一会儿,就去打了一桶清凉的井水。借着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梳洗了一番,徐久远就上床睡觉了。

夜色象野猫悄悄从山梁上滑下来,把所有的声音一起装进小村,小村便打起鼾声。又是一夜安详。

时光匆匆流逝,这样的夜晚徐久远己过了三十多个。

一个多月后。

一株巨大的香樟树,它的树皮是墨绿色的,粗壮的奇形怪状的树枝像龙一样在树上盘绕着。微风过去,枝叶发出簌簌的响声,恰如龙的叹息声。 年代久远却又美丽而古朴的小木屋旁,徐久远和他的学生们又聚在那里,进行着新一轮的小昆虫和矿物的收集。为什么徐久远不顾凡老爹的话,又带着学生们出来活动呢?那是因为徐久远觉得都过了这么久,也没什么事,所以偷偷地带着学生们又上小屋这里来了。

徐久远正津津有味地讲解着学生们带来的小昆虫和矿物。突然,一个年龄较大平时很稳重的学生跌跌撞撞,一幅慌张的样子闯了进了,对着徐久远慌乱地说道:“先……先生……不……不好了……村……村子出事了……好……好多血……”说完不等徐久远再问什么,一下子就晕倒在小屋的地板上。

顿时,所有学生像炸了锅似的,大声尖叫的,害怕发抖的,纷纷乱了。徐久远大喝一声,震住了场面,点了点几个人,都是年龄较大,平时稳重之人。徐久远吩咐他们几个照顾其它的学生,自己提着一把小屋里的柴刀,向小村方向过去了。

一路上,徐久远小碎步几乎是跑着朝小村方向去的。不一会儿,就出了小屋所在的那片林子。正想往前赶时,路旁有个白色的影子卧在那里,引起了徐久远的注意。

徐久远踱步过去,用柴刀拨开了杂草,发现那竟是个穿着白衣的人,不过,白衣沾满了斑斑血迹。徐久远翻过那人的身子,一看,呀,原来是凡凌嘉。叭、叭、叭,徐久远的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徐久远抱起了凡凌嘉,轻柔地把她放在地上,一个劲地做着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声音哽咽地念着:“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凡凌嘉,你一定地醒过来。”

“先……先生……”凡凌嘉微弱地发出声音,徐久起心里像放下了一个大石头,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扶起凡凌嘉,耳朵凑到凡凌嘉嘴前,仔细地听着。

“先……先生……带……带着……孩……孩子们……快走……”徐久远听着凡凌嘉断断续续地含糊地说道。心里像被什么割了又割,痛一阵一阵地涌上来,泪水不要钱地掉下来。一滴又一滴,滴在凡凌嘉的脸上,湿了一大片,像开了一大片浅色的花。

“先……先生……不……不要……哭……我……好……好想说……”徐久远把耳朵贴在凡凌嘉的嘴上,努力听清她发出的声音。“我……真……真的……好……喜欢……先生……从一开始见到先生……真的……”凡凌嘉回光返照地说着这段话,手慢慢地举起,好像想要最后摸一下他的脸。

但,最后,还是慢慢垂了下去。

哭声更加汕涌了。

良久,声音才小起来。

徐久远抱着凡凌嘉的尸体,向小屋回去。到了小屋,学生们出来看着徐久远抱着凡凌嘉的尸体,都小声地啜泣着。徐久远从小屋里拿出锄头,在小屋旁的空地上挖起了墓地。“就算救不了她,也要让她安息啊。”徐久远怀着这样的信念,疯了一般地挥着锄头。

血从握手处慢慢渗出,不一会儿,就流满了整个锄头。

徐久远满不在乎,继续挥着锄头。

过了好久,终于挖好。徐久远轻柔地抱起凡凌嘉,把她放进墓地里。然后,徐久远也躺了进去,抱着她。

一时间,徐久远感觉全世界都静了下来。他和她离得是那么近,仿佛两颗心都连在一起,他和她离得又是那么远,生与死,凡人永远跨不过的地平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又仿佛在这一刻倒流。所有有关她的面前全在徐久远倒流,初遇时的安好,一时的惊异,长久的心动,最后的相见,走马观花似的在他脑海循环。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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