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万在组织进攻。他向西穆尔丹和盖尚下最后指示。我们还记得,西穆尔丹应该驻守高原,不参加进攻,而盖尚应该率领大部队留守森林营地以观察形势。除非塔里有人冲出来或者企图逃跑,否则树林里的矮炮和高原上的高炮一律不许射击。戈万亲自带领突击队。这使西穆尔丹十分不安。
太阳刚刚落山。
旷野上的塔和大海上的船一样,对它们的进攻方式是相同的。不是冲锋而是靠拢。不用炮击。不做徒劳无益的事。炮击十五法尺厚的墙有什么用呢?在舷门上打一个洞,一方攻,一方守,用的是大斧、刀子、手枪、拳头和牙齿,这就是进攻。
戈万感到攻打图尔格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两眼发红地相互肉搏,还有什么比这更凶残的吗?戈万熟悉高塔可怕的内部,他曾在那里度过童年。
他在遐想。
此刻,他的助手盖尚正离他几步远,手举望远镜如帕里尼埃方向观望。盖尚突然呼叫起来:
“呵!总算来了!”
呼声惊醒了凝神逻想的戈万。
“什么事,盖尚?”
“指挥官,梯子到了。”
“救生梯?”
“是的。”
“怎么?不是已经到了吗?”
“没有,指挥官。我刚才很担心。我派去雅弗内的特使已经回来了。”
“这我知道。”
“他说他在雅弗内的木工场找到了我们要的那种长梯,他征用了它,将它装上一辆大车,还调用了十二名骑兵来护送,他看到大车、卫队和长梯朝帕里尼埃进发才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还向我们作了汇报。他还说大车套的是好马,它是在清晨两点出发的,日落以前能到达这里。这些我都知道。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指挥官,太阳已经落山,而运梯子的大车还没有到。”
“怎么可能呢?可时间到了,我们该进攻了。如果我们拖延,被围困的人会以为我们让步了。”
“我们可以进攻,指挥官。”
“可是救生梯是必不可少的。”
“那当然。”
“而我们没有救生梯。”
“我们有了。”
“怎么?”
“我刚才说:‘总算来了!’我用望远镜观察从帕里尼埃到图尔格的这条路,我十分高兴,指挥官。大车和护送人员都在那里,正在下坡。您可以看看。”
戈万接过望远镜观看。
“确实来了。光线暗了,看不太清楚。可不是有护送队,不过人数似乎比你说的要多,盖尚。”
“我觉得也是这样。”
“他们离这里大约四分之一法里吧。”
“一刻钟内就能到,指挥官。”
“我们可以进攻了。”
来的确实是大车,但不是他们等待的大车。
戈万转身时,看见中士拉杜站在身后。中士站得笔直,两眼朝下,处于敬军礼的姿势。
“有什么事,拉杜中士?”
“指挥官公民,我们红色无檐帽营,我们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让我们去拚命。”
“呵!”戈万说。
“您能同意吗?”
“可……这得看情况了。”戈万说。
“是这样的,指挥官。自从多尔那一仗以后,您一直照顾我们,我们还有十二个人。”
“怎么样呢?”
“我们觉得丢脸。”
“你们是后备部队。”
“我们宁可当前卫。”
“可我需要你们来取得最后胜利。我保存你们的实力。”
“有点过分了。”
“这有什么关系。你们是在队伍里,你们在行进。”
“走在最后。可巴黎人有权走在最前面。”
“我会考虑的,拉杜中土。”
“今天就考虑吧,指挥官。现在正是机会。马上就要大摔跤了,不是他摔倒就是你摔倒,这可不含糊。谁碰图尔格谁就会烧手。我们要求让我们去。”
中士停顿了一下,捻捻小胡子,用激动的声调说:
“再说哩,指挥官,我们的小家伙在这座塔里。我们的孩子,我们营的孩子,三个孩子都在里面。他妈的那个傻瓜,那个叫作蓝军灾星、伊马纽斯的人,那位喧闹者古日,古日喧闹者,那位嘴啃地的无赖,那位倒媚的魔鬼,他那张可怕的脸正威胁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娃娃,指挥官。即使全世界都战抖,我们也不愿意他们遭到不幸。您明白吗,长官?我们不愿意他们遭到不幸。刚才我利用战前的间隙去到高原,从窗口看到他们,对,他们确实在那里,从深沟边沿就能看见,我看见他们了,还使这些小天使害怕了。指挥官,如果他们可爱的小脑袋掉了一根头发,我发誓,我拉杜中土以最神圣的东西发誓,我就饶不了天主。我的营队说了:我们要救出孩子,要不就死在一起。这是我们的权利,他妈的!对,死在一起。现在,向您敬礼。”
戈万向拉杜伸出手,说道:
“你们是勇士。你们将参加突击队。我将你们分成两组,六个人打前锋,带动大家前进,六个人作后卫,防止有人后退。”
“还是由我来指挥这十二个人?”
“那当然。”
“那么谢谢您了,指挥官。我当然是前锋了。”
拉杜敬了一个军礼便回到队伍里了。
戈万掏出手表,在盖尚耳边说了几句话,于是突击队开始整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