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的老邻居丁鱼,到城河巷的齐老头家。

齐老头在大厅上走来走去,正饶有兴致和几位来客说话。

大厅上烟雾缭绕,几位来客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坐在长板凳上,有的坐在竹椅上。齐老头拉长着嗓音,轮转着大眼发怒地说:“婊子!凌火际这个他娘的大婊子生的小婊子,他今天还有脸来找我要地皮。我姓齐的,以前犯傻,可再也没有第二次犯傻了!……”

从口气听,齐老头正在为一件很不愉快的事发表他的怨愤。因而连我和丁鱼进去都顾不得和我们打招呼。我和丁鱼便自个找个空位置坐了下来当“听长”。

“我说啊,连天兄,我就喜欢听你老说这种话,对像凌火际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们就是不能可怜他。如果你这次再怜悯凌火际,把那五千平米的地皮批给他,人家会说你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是全青佛城最没用的人。”

说这话的是我的本家与敝下一个姓的伍庭寿。伍庭寿的语音挺重,带点咬牙切齿,听起来让人感到有些受不了。伍庭寿眨着眼,由于说话过于用力,脸皮和牙肌一颤一抖。他留着个大包头,一头油光可鉴的长发从大脑中堂直盖到后脑勺,如果不注意看会以为他是个女人。我这个本家,从我懂事起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这个大包头。尽管在前些年那场“大革命”因他在解放前当过伪警察,扛过大枪的臭历史挨劈头、戴白袖章,红卫兵强行把他这头不男不女的大包头作为“国民党残渣余孽”的旧东西剪掉,剪得像个少林寺里的秃驴,并押上大街示众,让群众看他这个一千瓦的灯泡是啥副模样,但他过后大包头照留不误。而且还留得比先前更长,还抹起发油,把个大包发梳理得油光可鉴,完全可以摔死苍蝇,接之,脚套一双可与头上比亮争辉的黑皮鞋,上大街小巷“杜杜杜”踩得一阵阵山响,似乎以此来向那些批斗过他、剪过他长发的人示威。

如此的顽固不化的长包头形象,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他没有过好印象。那时,伍庭寿就是留着这样的大包头,在我们小城中山路一处叫“八仙”的酒楼过道走廊开个临街的剃头铺子。那时他的小号叫“大包头庭寿”或叫“剃头仔庭寿”。在我小时剃个大人头是一角五分钱,剃一个小人头是一角钱。有一次,我去他铺上剃头,我父亲给我一张绿色的两角钱纸票,剃完头后他收钱只找给我一枚五分钱的硬币。显然,他是多收了我五分钱的。那时候人小,把五分钱看得像簸箕那么大。那时街头上一直让我眼馋得流口水的一根油条也才五分钱。他一下子就多收去我一根大油条!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最让我担忧的还是,我回去父亲会找我要账。我父亲家教特严,凡叫我卖东西找回的零钱他都会要回去。我带着惧怕我父亲查账的心情走回家。果然,我父亲按惯例伸出手向我要零钱。我递出五分钱,我父亲摇着手说,不对,应该是一角钱。我只好如实说了是剃头庭寿多收了去的。我父亲听完后先是大骂我一顿,说我没用是呆子,并很为被这本家多收去的五分钱愤愤难平说:“这不是欺负你人小吗?你才八岁。八岁完全是个小孩嘛!他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收你大人头的钱?……”父亲发完一阵唠叨,他又囿于同姓本家的面子,不好带我去要回被多收去的五分钱,却硬逼着我无论如何要去向伍庭寿要回这五分钱。我没办法,只好去他的剃头铺找他要钱。伍庭寿看我人小,就是不愿退给我。我只好又走回家。我父亲仍是不甘心这种被人多收去钱的损失,仍叫我去要回。我父亲说,你要不回,晚饭就别想吃。这样,我又去了,伍庭寿仍然不给。我连续走了三趟,最后一趟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在他铺上哭了起来。我哭得很伤心,一抽一泣,引来了许多过客围在剃头铺上看。这时,我这个本家脸上挂不住了,才补给我那能换回一顿晚饭吃的五分钱。经过这个事,我就再也没上过他的剃头铺剃头了。尽管小城人都说他头剃得好,但我宁愿去给那些剃不好的铺子剃。哪怕他们会给我剃个“尿盆盖”的发式,我也愿意。我有时从伍庭寿的铺前走过,步子总是加得很快,生怕被他瞧见,笑我为了五分钱大哭过一场。不过,此事在我幼年的脑子里对这个不讲道理的本家从此留下了怨恶。以至于好多年后我上中学看到他被批斗、冲街、戴高帽,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甚至是幸灾乐祸,好像这些惩罚是为了我那五分钱,我那心中难忘的不平而对他的报复;以至于我已经多年没见过他今天第一眼再见到他,孩提时那种憎恶感便重返我的心头。

我和丁鱼静默地坐在一旁。但我生怕他认出20多年前那个为了五分钱而哭鼻子的我。不过从他与齐老头专心致志的谈话对我的不留意看,他好像是不认得我了。因为,我早已从那个小屁孩长成个头比他还高出一截的大青年,我那少时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我出外工作也已好长时间。这期间,我虽然偶尔回来过,但我一直没再见过他。他怎能认出我呢?

伍庭寿是苍老了许多了,除了头上那个标志性的大包头没有改变,其身态和形状已不是我记忆中的伍庭寿了。我只能在依稀的回忆中去追寻他过去留给我的身影。现在我看到他把大包头的长发梳成八分开,垂肩披散,我颇为他担心此时是大暑天,他这头大包头会不会因为太热的天气而难受或中暑。从他那圆领的和尚衫露出的、像柿饼一般赤红色的臂膀不住淌出的汗珠,我认为我的担心不无道理。他抹了一下额前冒出的汗渍,然后用颇具鼓动性的语句对齐老头说:

“连天兄,这次你千万要听我的,我包管你不会出错。”

齐老头暂时停住走动,手叉在腰上,愤愤道:“我当然不会把这块地皮批给这条‘头蛇’了,要批我也会批给你——”

“我新近组建的旅游公司正需要盖建停车场。这块地皮在县际公路口,最适宜我。”伍庭寿拿眼看看齐连天,接着对他说,“凌火际这条头蛇,是想用这块地皮,盖建筑用材的仓库。现在他的建筑公司都没地方盖,虽说是要建仓库,实际上是在抢占地盘。”

“你申请盖停车场和旅馆当然比他要建仓库来得有理由。不过,我对你也实话实说,要批给你,我还得和镇政府一帮人开会研究。因为毕竟是五千平方的地皮,不是一颗糖粒子。”

“还研究?你现在是镇里土管办主任,实权在握,你又是个有威望的人,批不批还不是你一句话。”伍庭寿大咧着口,对齐老头伸出一个称赞的大拇指,说,“你是这个——你说批给我就能批给我,这事是你老说了定。”

“不,不那么简单。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能一人做主。五千平米地皮,确实是一件大事,哪能我一个人说了定,最少,也要让你的申请让大家过过目,再在土管办会议上讨论通过。不然,以后出了问题我也不好说话。”齐老头瞧一眼伍庭寿,用指头敲了敲伍庭寿的前额,说,“你也别太心急,反正谁不知道你姓伍的是青佛县城大名鼎鼎的第三条大蛇,开会讨论不会有多少人跑出来反对的。”

“我是条大蛇不假,但我这蛇与凌火际那蛇是截然不同,有天壤之别的。青佛城都知道我姓伍的有义气,讲道义,是条好汉。而姓凌那狗娘养的,人家都在背后咒骂他是船过水无痕的家伙。譬如,姓凌的不是你老看他四十三岁还光棍一条可怜他,才把你自己妻舅的女儿介绍给他做老婆,他现在恐怕还在当他的‘十一叔’”——“十一叔”在我们那儿是专门用来指大龄未婚的老男人,也就是骂光棍汉最毒的一句话。伍庭寿此时会用十一叔来说凌火际,可见他心里对凌火际有多么大的仇恨。伍庭寿继续说,“他姓凌的能有今天,他那半条身命还不都是你给他的。可他的阳痿症才刚刚还阳,就好了疮疤忘了疮,翻脸认不得你,恩将仇报,和你作对了。依我看,凌火际根本就没姿格排青佛城的头一条蛇,他连猪狗都不如!”伍庭寿说得唾沫星子四溅。丁鱼听着抚脸笑笑诡秘地看着我。

在我们小城对“蛇”的称谓,并不都带贬义,而常常带有褒义。比如某家有个小孩生就聪慧、调皮、可爱,邻家人会用赞赏的口吻说,这个小孩生的真“蛇”;某人干出一件了不起的不凡事,人们会赞叹说,这人“蛇”死了;某人赚得一笔大钱,人们会佩服地称道,这人打小就“蛇”,注定是个富贵命!……这种化贬义为褒义的用词,我相信不单单是我们那儿的独创。在别地,也有用猪啊,狗啊,猫啊,崽啊一类的动物来贱用和形容他们心目中所要赞美和所心爱的人和事的。当然,除褒义之外,我们那儿对一些阴险、毒辣、狡猾的人,就会用“蛇”这个原是贬义的词来称呼他的。比如某人独霸一方,恶贯满盈,强取豪夺,人们就会说:这个人“蛇”得无人性,“蛇”得哭爹。这时的蛇就是地头蛇、毒蛇、恶蛇的原意了。但是不管是褒是贬,能被我们那儿的人口头上称为蛇字号的,要么是香如花朵,要么是臭如狗屎,都是不简单的货。就是说,在我们小城能被称为蛇的人不是出了好名,就是出了恶名的人。由此推论,我离开小城这些年,我眼前的本家伍庭寿已在小城里有了些名气,才能被称上第三条蛇。可见,他已鸟枪换炮,今非昔人。只是我刚从外地调回小城才一个多月,对他知之甚少而已罢了。

此时,齐老头大概是被伍庭寿鼓动的话激怒了,他再次愤慨地骂道:“这头条蛇凌火际,没有我,他现在有可能像你说的,还在当他的十一叔,当绝户。”

这齐老头骂人是挺绝的。后来我听丁鱼介绍,他有一外号叫“齐铁齿”。“铁齿”在我们那儿是用来形容那些说话偏执,固执己见,一味把话说到极点,又从不改口的人。虽是本地土话,但却很形象,一听便能理解其话义。

我第一次认识齐铁齿,是还没调回青佛城之前的事了。那一年也是个夏季,我探亲回来,也是老邻居丁鱼带我来的。那天我与丁鱼结伴,沿着环城河的林阴道走到这城河巷。

这城河巷可谓是我们小城一条风景优美的去处。一条终年流水不涸的护城小河从城西环流至城东,然后和县城郊外的青佛江汇合,向远方的大海流去。护城河是远古时代人工建造的。河的左边是县城,河的右边是城郊。河两岸都种有龙眼、芒果、柿子、榕、杨、柳的树木。这片人工绿化林带从河岸一直延伸到城后的群山。齐铁齿的家就座落在这片林阴带的城河巷里。这里虽属县城,因是环城小道反而没有城内车水马龙的喧嚣,环境尤显幽雅与静谧。历来成为城里人散步休闲,男女情侣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我在小时也常来,出外工作回城也常来。此前我并不认识齐铁齿,丁鱼倒是早就认识他了。那天他正好在家门口龙眼树下乘凉。他见到丁鱼和我在散步,便和丁鱼打起招呼。寒暄后,他把我们带进他家。他的家是一幢老式的“四房看厅”的平房。虽是平房,但里面收拾得整整有条,桌椅,茶几,家具一式都很整洁,给人一种清净舒适的感觉。落座后他即泡茶请我们喝。饮茶间,他才问起我。当我的老邻居向他介绍我时,他听到我父亲的名字,立刻大瞪着眼,惊讶地喊起来:“哟,你就是伍先生的三公子呀!唉呀,我和你父亲是从小在一起玩得最要好的朋友!我已多年不见你父亲了,竟在这里见到他的下辈——”那时我没有告诉他,我父亲已过世五年了。

他虽是个脸上已长有老年斑的近七十岁的老人,却有惊人的记忆力。不待我证实他是否真是我父亲儿时的玩伴,他已经说出我的家世,道出我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叔伯嫂婶及亲属一连串的名字,连他们的异名和绰号,他都如数家珍,一个没错地道出来。接着他又谈起一些我上辈人从没告诉过我,甚而包括他们自己也早已忘记的有关于他们年少时种种妙趣横生的趣闻轶事。尽管从他那有些夸张却是很生动的形象或比喻或添枝加叶,然而在他这娓娓道来的有关我的家族的往事,并兼带有某种不轻易告诉他人的秘闻,甚至有些是有损家风的隐私,但我听起来都不觉得有丝毫的丢脸。因为他的叙述完全是出于对已逝去的往事的追忆,全然是一种善意和对那孩提、那童真、那已深埋于心底的远久友情的珍惜,仿佛是对少儿和青涩岁月玩过的一些搁置已久玩具再次拿出来把玩、抚摸和擦拭。让我听起来真有一种新奇的、对我们前辈人的生活加深了了解,给我一种纯粹是爽快极了的享受。他还不时含有某种自我炫耀的口吻,讲述他曾为我祖父提过“夜篮子”。这夜篮子就是点心篮。据说,过去我们小城饭馆和酒馆都兴开夜市。当时不像现在由食客上馆里现买现吃,而是由开店的人派员送到定购的食客家里去,名为提夜篮子。我祖父在民国初年是青佛县的讼师——也就是现在的律师。遇讼事,经常在夜间突然有讼客来访要应酬,那就要上馆子定购夜篮子送到家中。这我在以前是听过我父亲谈过。从这事推论,这个齐连天小时是苦孩子出身。因为提夜篮子的小伙计大都是些穷人家的孩子。后来,我和他交往加深了解到,他父亲早故,是年轻守寡的母亲守着他这个齐家独苗幼子,家境一直很贫困,他没有上过学,很小就被送到饭馆和酒馆做帮工打杂,晚间兼提夜篮子送到客户。稍大一点,母亲又送他到木匠铺学木匠手艺。别看他没上过学,但令人惊异的是,他却能写出一手好看的毛笔字,据说那是提夜篮子从送客菜单上慢慢学出来的。他的木匠手艺在青佛城首屈一指。老辈人只要提起木匠活儿,第一个说出来的便是“连天师”。更令人吃惊的还有,这个没上过一天学堂的人,在他的言谈中,却常常能掺插些正史和野史的典籍,谈古论今,引经据典,什么春秋无疆之争,战国无义之战;什么秦吞六国中原归一;什么楚汉草寇战霸王,乌江自刎;不论是三国、水浒、西游,还是三言两拍今古奇观……他都能头头是道,无一不精,连一些典籍中少有人知的小故事、小人物,他都能倒背如流地讲出来,加上他那长手长脚,手舞足蹈的精彩比划,又博古通今纵横捭阖,听起来让人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十分的生动,仿佛他讲的都是他身入其竟又是在他身边新近发生的真人真事一般。我多次怀疑他没读过书。我曾经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记忆又这般好?”他说,这有什么?不识字的人,脑功反而特别好。你们读书人书读多了,记事多记忆反而要差。”其实并不是这样。刨根究底,是缘于他从小提夜篮子,常为戏场和说书场提夜宵,免费看戏,听书。一场戏,一段书不是只听看一回,而是数十次,甚至上百次,几百次。那时人小记忆力特好,加上兴趣专注和留心,听看后又喜欢再讲给别人听。听了讲,讲了又去听,哪还有不精的。世间一切事,都是靠修炼的。尤其是少儿时人还没有私心杂念,经过长期的口语训练,也就有了这般讲戏讲古的功夫了。这诚如我们那儿有句俗语“近戏台的母猪能打钹”,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然而,也正是他心里装有这么些古戏文人物和历史典故,使他这辈子在现实生活中,总要用这些戏文典故来衡量、评判现实社会中的人与事的忠奸、真伪和美丑。他一辈子都是做手艺活的,一不靠官,二不靠权势,全靠自己的手艺吃饭。做人说话长期便养成理直气壮,不必阿谀奉承,不必拐弯抹角,不必看人眼色行事的正板正眼为人风格。遇到不平事,他都敢于直言不讳,正面提出批评。久而久之,就得了个“齐铁齿”的称号。这样,一些正直的人喜欢和欣赏他,当然也有一些奸诈小人不欢迎他但又惧怕他这口铁齿的。不过,人大都是喜听奉承,拍马溜须的话。有几个人愿意听他这种直接撕破你脸皮的丑话?所谓忠言逆耳有时说的是有道理的。丁鱼就曾经告诉我,他并不喜欢上齐铁齿家。我这位老邻居曾独自上到他家,齐铁齿却板起脸孔,用很尖刻的语气挖苦嘲讽他。将我这位老邻居祖宗十八辈那些很忌讳的陈年老账,家族丑闻翻了出来。其中谈到丁鱼的祖母年轻时与一个炸油条的伙计私通,后来被丁鱼的祖父发现,使人把那伙计沉入青佛江底……这等见不得人的祖上丑事,确实是不该当丁鱼的面,被翻出来给作为孙辈的丁鱼听的,然而齐铁齿就像在翻一堆垃圾那样当着丁鱼的面挖出来晒了太阳。这使丁鱼好长一段时间在人前抬不起头。齐铁齿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后来我才知道,因为丁鱼与一个被称为“二蛇”的卢万原长期在一起,是二蛇家的门客,为卢万原通风报信当探子,办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而卢万原又和齐铁齿存有历史积怨,齐铁齿认为丁鱼常来他家转,其目的就是为卢万原当探子,是个暗藏在他身边的“危险分子”。所以,每逢丁鱼上齐家,老人几句话就开始翻丁鱼家族那些“光荣历史”,让丁鱼脸红脖耳赤,挤眉弄眼下不来台,如坐针毡自觉没趣,而无地自容离开他家。

我以前好几次回城都招呼过丁鱼上齐家来,丁鱼都故意找托词推掉。

我这次刚从邻县的矿务局调回来,在县电力局任调度员。刚回来正闲得慌,丁鱼今天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却主动招呼我上齐家来。没想,却碰上齐老头子在众人面前数落凌火际。丁鱼和我坐在一旁的长板凳上,我看出丁鱼心里很感晦气,有些坐立不安的情绪。不过,我对被青佛城人称为“三蛇”的事倒是很感兴趣。尽管我所知甚少,并与我无关紧要,但有关这三蛇的信息我都乐于知悉。

这时,有些烦躁的丁鱼不住朝我使眼色,示意我们要离开。

我不得不从长板凳上站起。齐铁齿这时好像发现我们要走,他才停住弹劾凌火际的话题。转对我们寒暄几句,把我们送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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