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第一个念头仍是拉桑。事实上,我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我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不相信死亡,也不相信生命。他的伤势会不会比我们想像的轻?我在说什么?也就是说,他并没如我们想像的完全死透。他是不是从达尔扎克丢弃在卡斯第庸深渊的马铃薯袋中逃出来了?这是很有可能的,对拉桑而言,这是可能的。何况华特说过,他是在离裂缝三米处找到袋子的,那儿几乎就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平台。达尔扎克将装着拉桑的袋子丢进深渊时,可能不知道存在着这样一个平台……

我想到的第二件事是胡尔达必。他现在做什么?为什么他要离开?现在正是海格立斯堡最需要他的时候!如果他晚回来的话,今天达尔扎克夫妇及瑞思夫妇间一定会发生不愉快的事!

就在这时,有人在敲我的门。原来是贝合尼耶老爹。他带来我朋友托城里一个小混混送来的便条。便条上写着:

早上会回来。现在请你立刻起床,够朋友就帮我做一件事:加里巴底海角前的岩岸有许多肥大的锦蛤,快去钓,感谢你的胡尔达必!

这张条子使我陷入沉思。因为以往经验告诉我,每当胡尔达必想到这些琐事时,便意味着他有了重大发现。

我很快穿上衣服,拿着贝合尼耶老爹借给我的一把老刀,打算去做我朋友指示的奇怪工作。我穿过北门时,没碰到任何人——时间还太早,才早上七点左右——除了艾蒂。我跟她讲了胡尔达必要我去做的事,艾蒂觉得奇怪,也有点担心。她一直为迟迟不返的老巴布感到焦虑,便决定和我一起去钓锦蛤。在路上,她告诉我,她叔叔本就有偶尔跷家的习惯,她希望他能快点回来,一切问题便解决了。可是现在,老巴布可能阴差阳错成了达尔扎克夫妇复仇事件的受害者,这想法使她万分焦虑。

从她美丽牙齿中,吐出对黑衣女子严重威胁的话,还说她的耐心只能维持到中午,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说了。

我们开始钓胡尔达必需要的锦蛤。艾蒂裸着双足,我也是,但我想着艾蒂的双足甚过想我自己的。我发现,艾蒂泡在海格立斯海水中的双足,简直是世界上最细致的贝壳,以致于我完全忘了胡尔达必的锦蛤。幸亏艾蒂的兴致很高,不然他午餐时就享用不到了。她拨动海水,让波涛发出啵啵声,她将刀子插入石头下的动作优雅,略带神经质,极合适她。突然我俩同时站起来,竖起耳朵,我们听到岩洞那边有人在叫喊。我们到了殉情洞前,看到一小群人同时在喊叫着。我俩有个相同的预感,很快跑到那里。他们立刻告诉我们,有两个渔夫刚才在殉情洞里发现一个可怜的人,他躺在那儿很久了,已经没有意识。

我们的预感没有错,躺在里面的果然是老巴布。被抬出殉情洞时,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在白天的光线下,他漂亮的黑礼服脏皱成一团,还有被拉扯的破洞;我们还发现老人的锁骨脱臼,一只脚扭伤。这时艾蒂再也禁不住她的泪水了。老巴布脸色惨白,真让人以为他快死了。

还好老人没受什么重伤。十分钟后,在他亲自发号施令下,他已躺在方塔自己房间的床上。而且这老头,居然顽固地拒绝在医生来之前脱下黑礼服。艾蒂愈来愈担心,一直坐在床边陪他。可是医生到后,老巴布就命令他侄女立刻离开方塔,甚至要人关上方塔大门。

他这最后的举动很令我们惊讶。现在所有的人都集合在鲁莽查理庭院,包括达尔扎克夫妇、阿瑟·瑞思、我及贝合尼耶老爹。贝合尼耶老爹一直好奇地瞥着我。大家都在等消息。艾蒂在医生来后,离开方塔,走到我面前。她说:

“希望不会很严重。老巴布的身体一向健朗。我不是跟您说过吗,他最爱开玩笑了,他居然想偷嘉利王子的头颅!真是要命的学者嫉妒心。当他恢复后,我们会笑得更开心!”

这时,方塔的门开了,原来是老巴布的忠仆华特。他脸色苍白,神色紧张。他说:

“哦!小姐,他浑身是血!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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