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蒂夫人觉得很不好受,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那晚她发誓再也不踏进圆塔一步。走出圆塔后,艾蒂夫人再次回头看她的老叔叔。她很惊讶地看到人类最古老的头颅被反过来放在书桌上,下颚骨向上,而且沾满了血迹。以前都很小心对待这头颅的老巴布,现在居然朝头颅里吐痰!她害怕地逃走了。

达尔扎克安慰艾蒂,向她解释她看到的血迹其寒是颜料。老巴布的头颅沾到了达尔扎克水彩画的颜料。

我马上跑开去找胡尔达必,其实也是为了逃开玛蒂的目光。黑衣女子来我房间做什么?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离开时,有一道闪电好像就要打到我头上。雨越来越大,我很快冲进暗门。胡尔达必不在那儿,我发现他站在B3点平台上,监视着方塔的入口,暴风雨打在他背上。

我推他,试着把他拉到暗门下。

“让我在这儿!”他说。“让我留在这儿,这会是一场大豪雨!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所有上天的怒火!你不想和雷声一起嘶吼吗?听啊,我在吼叫,听啊,我在怒吼!我在怒吼!呜呜呜!比雷声更响!喂,我们听不到雷声了!”

在这个雷声大作的夜晚,他就站在高涨的海水上方,发出野兽般的吼声。这次我真的相信他疯了。哎!可怜的孩子,他的嘶吼声充满了火热的痛苦。他试着压抑在他胸中的火焰——身为拉桑儿子的痛苦!但这没有用。

我突然转过身,因为有只手抓住我的手腕,一团黑影在暴雨中接近我。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是达尔扎克夫人,她也在找胡尔达必。又有一道闪电划过我们上方。胡尔达必已陷人一种恐怖的狂热状态,他对着雷声大吼,喉咙都嘶哑了。她听到了,她看到他了。我们全身都湿透了,分不出是天上下的雨,还是海水的泡沫。达尔扎克夫人的衣裙在夜晚中飘动,像一把罩住我的黑旗。我扶着可怜的她,她快支撑不住了,这场暴风雨引发了多少事情呀!豪雨倾盆,大海怒吼,我突然闻到她的香气,黑衣女子温柔袭人并且引人忧思的香气!我懂了!啊,我懂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胡尔达必一直记得这个香气。就像是一株被遗忘的植物散出的含蓄香味,但非常有特性——一株被上天惩罚只为自己而开花的植物!这是我后来分析出来的想法,因为胡尔达必老是提到它。这香甜又霸气的香气突然令我忘了我正置身在水、风及闪电交加的战场上,就在我闻到它的那一刹那!多么特殊的香气啊!特殊极了。我经过黑衣女子身旁不下二十次,但从来没发觉过这香气有何独特之处。而在这时,在所有世上最浓郁的香水——甚至那些令人头疼的香水——都像玫瑰露般被海风刮走时,我了解了。我了解当我们感受到这香气时,不只是闻到,我们也被俘虏了。也许我有点夸张,可是我确定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觉黑衣女子这股独特的香气。要能闻到黑衣女子的香气,必须非常聪明。那晚很有可能我比其他时候聪明一点——虽然那晚我对周围发生什么事根本毫无头绪。当我们捕捉到一次这浓郁的忧郁,带有美丽绝望的香气后,我们一辈子都会记得!甚至连心也被熏香了,就像胡尔达必那作为儿子的心;像达尔扎克,是爱人的心,就会被点燃;如像拉桑的恶贼之心,就会中毒!不可能,不可能,那是永远都无法摆脱的!现在我了解胡尔达必、达尔扎克、拉桑,也知道玛蒂一切不幸的根源了……

黑衣女子在暴风雨中紧拉着我的手臂,叫喊胡尔达必的名字。胡尔达必再次逃离我们,消失在黑夜中,口中喊道:

“黑衣女子的香气!黑衣女子的香气……”

可怜的玛蒂哭泣不止。她拉着我走回城塔,绝望地敲门。贝合尼耶老爹打开门。她一直流泪哭泣,我只能说一些普通平凡的话,乞求她镇定下来,实际上,在这时,我愿意付出一切财富,只要我能知道如何在不背叛任何人的状况下,向她解释,在这场母子悲剧中,我是如何分担了他们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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