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夏曼和里夏确实胆量过人,居然敢在这座受魔鬼诅咒的剧院再次上演《浮士德》,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悲剧呢?

星期六早上,两位经理走进办公室时,又收到幽灵的两封来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经理先生们:

真的打算与我为敌吗?如果还想维持和平,就请遵从我的最后通谋。它包括四项条件:

1.归还包厢——我希望它即刻归我所用;

2.今晚的玛格丽特一角由克里斯汀娜出演。至于卡尔罗塔,你们不必担心,她到时会卧病不起;

3.我坚决要求由吉里太太担任我包厢的领席员,她善良而忠实,你们务必恢复她的职位;

4.写一封保证信让吉里太太转交给我,写明你们将如前任两位经理,接受在责任规章中所提到的有关月俸的一切条件。付款方式我会另行通知。

如果你们不答应这四项条件,今晚的《浮士德》将受到诅咒。

敬请三思。再会!

剧院幽灵。

“天啊!我简直被这个该死的剧院幽灵烦透了!烦得难以忍受!”里夏大声咆哮着,同时愤怒地握起拳头对着办公桌狠狠地一砸。

这时,行政主任梅尔西走了进来:“拉什纳尔希望见两位先生中的一位。他好像有要紧事,神情非常慌乱。”

“谁是拉什纳尔?”里夏问。

“他是您的驯马队队长。”

“什么!我的驯马队队长?”

“正是,先生,”梅尔西解释道,“歌剧院里有好几位驯马师,拉什纳尔是他们的队长。”

“这个驯马队长是干什么的呢?”

“他管理马厩。”

“哪个马厩?”

“就是您的马厩啊,先生,剧院的马厩。”

“剧院里还有马厩?天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它在哪儿?”

“在地下室里,靠罗顿街的那一侧。这是剧院非常重要的一个部门,共有十二匹马。”

“十二匹马?天啊!拿它们来做什么呀?”

“用来配合《犹太女》和《预言家》中游行队伍的演出,我们很需要这些训练有素,而且熟悉舞台的马匹,而驯马师们正是教马匹怎样配合演出的。拉什纳尔在这方面非常能干,他以前是弗兰克尼马戏团的马队队长。”

“很好……不过,他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并不知道……但是,我从没见他像今天这个样子。”

“让他进来吧!”

——拉什纳尔走进来,手里握着一根马鞭,神情紧张地抽打着自己的长靴。

“您好,拉什纳尔先生。”里夏颇有些惊讶地说道,“什么事情需要劳您的大驾呢?”

“经理先生,我来请求您清理马厩。”

“什么?您想把我们的马匹都赶出去吗?”

“不是马匹,是饲养员。”

“你手下有多少饲养员,拉什纳尔先生?”

“六个!”

“六个饲养员!那至少就多出了两个!”

“这都是些闲职,”梅尔西插言道,“是艺术部副秘书长强制安排的。而且这些人跟政府都有关系,我冒昧地……”

“政府,我不管!……”里夏铿锵有力地答道,“我们只需要四名饲养员来照顾十二匹马。”

“十一匹!”马队队长更正他。

“十二匹!”里夏重复道。

“十一匹!”拉什纳尔应道。

“哦?怎么回事?行政主任告诉我你们一共有十二匹马!”

“是有过十二匹马,但是现在,我们只剩十一匹了,有人偷走了凯撒!”说着,拉什纳尔又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一记自己的长靴。

“有人偷走了凯撒?”行政主任不禁喊道,“《预言家》里的那匹白马!”

“凯撒是独一无二的好马!”驯马队队长声音干涩地说,“我在弗兰克尼呆了十年,见过无数的马匹,凯撒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却被人偷了!”

“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没人知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所以我来请求您清理马厩。”

“您的那些饲养员都怎么说呢?”

“他们尽是一派胡言!有的说是临时演员干的……有的则怀疑是行政部的守门人。”

“行政部的守门人?绝对不可能,我可以为他担保!”梅尔西反驳道。

“那么,队长先生,您自己也应该有个想法吧!……”

“我是有个想法!确实有!”拉什纳尔突然蹦出一句,“让我告诉你们,在我看来,准是他没错!”驯马队队长靠近两位经理,在他们耳边低语,“就是剧院幽灵干的!”

里夏跳了起来:“啊!您也这样说!您竟然也这样说!”

“什么?我也这样?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但怎么会呢?拉什纳尔先生,怎么会呢?队长先生?”

“我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上次,我看见……”

“你看见什么了,拉什纳尔先生?”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黑影骑着一匹跟凯撒一模一样的白马!”

“那你没有追他们吗?”

“我追了,还不停地喊凯撒的名字,但是,经理先生,他们的速度太快,一下子就在走廊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里夏站起身来:“很好,拉什纳尔先生,您可以走了……我们会起诉那个偷走马匹的幽灵……”

“你们还会把饲养员都赶走的,是吗?”

“一定会的!再见,先生!”

拉什纳尔行礼后走了出去。

“您去清理一下这个白痴!”

“他可是政府专员的朋友!”梅尔西斗胆提了一句。

“而且他经常在托尔托尼酒吧和拉格雷、斯科尔以及猎狮手佩图塞一起喝酒。”蒙夏曼附和道,“到时候,我们肯定会遭来满城的风言风语!他会四处宣扬剧院幽灵的事,一旦我们成了全巴黎的笑柄,我们就全完了!”

“好吧,别再谈这件事了……”里夏表示让步,心里却想起另外一件事。

这时,门一开,吉里太太闯了进来,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看门人大概没有对她加以阻止。她手里拿着一封信,急冲冲地说:“对不起,先生们,打搅你们了,我今天早上收到剧院幽灵的一封信。他让我来找你们,说是有什么东西要我……”

她话还未讲完,就看见菲尔曼·里夏的脸上布满了恐怖的表情。这位可敬的经理先生此刻正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一腔压抑的怒火使他的脸呈猩红色,表情狰狞,眼露凶光。他一语不发,确实也说不出话来。突然,他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卑微可怜的吉里太太,拎着她像玩螺旋一样转了半圈,吉里太太毫无防备,绝望地喊着救命,谁知接着又被踩了一脚。同样是这位可敬的先生,他的右脚正好踩在吉里太太的黑绸裙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显然,吉里太太从未在这样一种地方,受过如此粗暴的侮辱。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以致吉里太太站在走廊上时,仍然云里雾里,晕头转向。突然,她回过神来,歌剧院里刹时响起一阵愤怒的叫喊、抗议,还有以死相许的威胁,总共动用了三个年青小伙子才把她拖到一楼行政大厅,最后又由两名保安人员把她拖出歌剧院大门,扔在街上。

几乎在此同时,住在福布尔·圣·奥诺雷街一家小旅馆的卡尔罗塔,摇铃叫女仆把当天的信函送到她的床前。她发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写道:

“如果今晚您参加演出,恐怕就在您演唱的同时,您会遭到极大的不幸……和死亡更恐怖的不幸。”

——这封恐吓信用红色墨水书写,字迹扭曲而且显得犹豫不决。

读完信,卡尔罗塔午餐的胃口全无,推开女仆为她准备的热巧克力,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这已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信件,但如此恐怖的威胁却还是头一回。

这些日子以来,她自认为遭人嫉妒,所以总是念念不休地说有个暗中的敌人在诅咒她,要让她一败涂地。她声称这个敌人正策划着一项阴谋诡计,没准哪天就要实施。不过,她也郑重地表示自己绝不会束手就擒,任人摆布。

事实上,卡尔罗塔本人正在想方设法地对付克里斯汀娜。而可怜的姑娘居然毫不知情。卡尔罗塔无法原谅克里斯汀娜,她代替自己上台演唱,却出其不意地声名大噪。

得知她的临时替代者受到了观众的空前欢迎,卡尔罗塔的早期支气管炎和对剧院行政人员的不满一概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再也不表露丝毫想离开剧院的念头。她竭尽全力“扼制”对手,疏通经理周围有权势的朋友,使他们不再给克里斯汀娜任何成功的机会。一些报刊起初还盛赞克里斯汀娜的天才,转而只顾歌颂卡尔罗塔的荣耀。最后,就连在剧院里,这位当红的女歌唱家也时常对克里斯汀娜恶语中伤,百般刁难。

卡尔罗塔是个没有感情,也没有灵魂的演唱机器!只不过,她是部出色的机器而已。她演唱的曲目几乎囊括所有让大艺术家们动心的作品,德国的,意大利的,法国的一应俱全。迄今为止,从未有人听她唱错一个音,或者在诠释某部伟大的作品时,音量不够。总而言之,这是一部用途极广,能力超强,又精确得令人赞叹的机器。然而,从来也不曾有人对卡尔罗塔说过罗西尼的那句名言,这位大音乐家在听完克罗丝夫人用德语演唱“阴暗的森林……”之后,评价道:“您用自己的灵魂在歌唱,我的姑娘,您的灵魂是如此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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