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要打我,那就完了,我的皮肤可不那么结实啊!”

孟格鲁说:“好吧,那就请你对他说:孟格鲁不来!”

纳比说:“对我这又有什么,我可以去说。不过这样对你可不大妙!”

孟格鲁想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木棍跟着纳比到老爷的住所去了。这就是那个孟格鲁曾经在路上碰见过的老爷。孟格鲁知道,要是和老爷闹翻了,他在这里一会儿也是待不住的。他走到老爷面前站住了,老爷打老远就厉声责问他:“那个女人在哪儿?你为什么把她藏在自己家里?”

孟格鲁说:“老爷,那是和我结了婚的妻子。”

老爷说:“那好,那另外一个女人呢?”

孟格鲁说:“那另一个是我的亲姐姐,老爷!”

老爷说:“我不管,你得送来。两个中间送一个来,不管哪一个都行!”

孟格鲁跪倒在老爷面前,向他哭诉了自己的经历。但是老爷一点也没有被他感动,最后他说:“老爷,她不像其他的妇女,即使她到这里来了,她也会死的。”

老爷笑了笑说:“哦!要死可不那么容易!”

纳比在一边说:“孟格鲁,你为什么伤心啊!难道你没有钻到我家里去过?现在一有机会,你还去呢!如今你为什么难过呢?”

老爷说:“啊!还是一个流氓!马上回去带女人来,要不,我就要用鞭子抽你。”

孟格鲁说:“老爷,你想抽多少鞭子就抽吧!但是请你不要叫我干那种事,只要我活着,我是绝对不能干的!”

老爷说:“我要抽你一百鞭子!”

孟格鲁说:“老爷,你抽一千鞭子吧,但是请别碰我家的妇女!”

老爷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他拿起鞭子就抽孟格鲁,而且不停地抽着。孟格鲁熬住了开头的十来下,接着就开始唉呀唉呀地呼叫起来了。他身上的皮肤被抽裂了。鞭子抽到肌肉上,即使他尽可能熬住,但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了惨叫声。可是这时他还只不过才挨了15鞭子哩。

已经晚上10点了,周围一片漆黑。在那无声的一片漆黑中,孟格鲁的痛苦的哀号像一只鸟一样在天空盘旋。周围的树木也像失去知觉似地站在那里默默地哭泣。这个铁石心肠的、好色而又缺乏头脑的班长,如今为了维护一个陌生的妇女的贞操,准备付出自己的生命了。这只是因为这个妇女是他的妻子的同伴。他在全世界的人面前可以成为一个堕落的人。但是,他希望享有妻子尊敬他的绝对权威。在这方面稍有损害,即便一点点,对他来说也是不能容忍的。在那神圣的崇敬面前,他的生命又值得什么呢?

那位婆罗门妇女在地上睡着了,但是高拉却坐着等待着丈夫。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和他好好地谈过心。互诉衷情,尽情地倾诉七年的苦难,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而除了深夜以外还哪儿有空呢?她对这个婆罗门妇女似乎有点讨厌了,她为什么要成为我的累赘呢?就是因为有她在,所以他才不到房间里来!

她忽然听到什么人的哭声,感到十分惊愕。天哪!深更半夜了,什么人还这么伤心啊?一定是什么地方死了人。她站起来走到门口,估计孟格鲁还坐在那里。她说:“谁在哭呀?

去看一看吧!”

但是当她没有得到回答时,她就自己开始仔细倾听起来。突然,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原来这是他的哭声。现在哭声越来越清楚了,的确是孟格鲁在哭。她走到门外边,在她前面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是老爷的住宅。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有人在打他,人只有在挨打时才这样哭叫的。看来,就是那个老爷在打他。她再也不能待下去了,她拚命地向那所住宅跑去。路很平坦,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住宅的门口。门是关着的,她用力撞门,但门没被撞开。她几次大声喊叫,可是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于是她爬上大门的栏杆,跳了进去。她一到里面就看到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孟格鲁赤着身子站在走廊上,一个英国人在用鞭子抽他。高拉眼前一阵发黑,她飞快地跑到老爷面前站住了。她用自己那双因忠贞不渝的爱情而变得强有力的手遮住孟格鲁,说:“老爷,可怜可怜他吧!我愿替他挨打,你愿怎么打,就打我吧!不过请你放了他!”

老爷住手了。他像疯子一样,两步跨到高拉面前,说:

“我放了他,你就留在我的身边!”

孟格鲁气得鼻翼不停地翕动着。这个卑鄙下流的英国人竟这样和我的妻子谈话!直到现在,他忍受这么大的痛苦所维护的一切,眼看着就要落入老爷之手了,这却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真想冲上去骑在老爷的脖子上,有什么后果不去管它。一个人受到了这种耻辱,活着还干什么呢?但是纳比很快地抓住了他,并且叫来几个人把他捆绑了起来。孟格鲁倒在地上挣扎着。

高拉哭着跪倒在老爷的脚前,说:“老爷,你放了他吧!

请你可怜可怜我!”

老爷说:“你留在我身边?”

高拉抑制着最大的愤怒,说:“好吧,我留下!”

孟格鲁躺在外边的走廊里呻吟。他浑身发肿,全身麻木,失去了动弹的力气。风吹着他的伤口,痛得像针扎一样。但是这一切痛苦他都能忍受,他不能忍受的是,老爷和高拉要在这座房子里行乐,而他却什么办法也没有。他好像忘记了身上的痛楚,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动静,听他们在谈些什么。高拉一定会叫喊着往外逃跑,而老爷一定会紧追出来。如果他能站起来,那他一定去挖一个坑把那个坏蛋活埋掉。但是已经晚了,高拉既没有叫喊,也没有从房间里逃出来。那个时候,她正和老爷坐在收拾得很漂亮的房间里。她正想着:难道这个人一点怜悯心都没有?她听到孟格鲁痛苦的惨叫声,心都快要破碎了。难道这个人就没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吗?如果他的母亲在这里,是一定不会允许他这样胡作非为的。我的母亲看到孩子们用石头砸树都那么生气,因为在她看来,树也是有生命的。难道他的母亲看到他这样残害一个人,会不制止他?老爷还在喝酒,高拉手中正抚弄着一把切肉的刀子。

高拉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一张图画上,图上画着一个坐着的母亲。高拉问道:“老爷,这是画的谁呀?”老爷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们上帝的母亲玛丽亚。”

高拉说:“画得真好。老爷,你的母亲还在世吧!”

老爷说:“她死了。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她就病了。她死的时候我没有能见到她。”

老爷的脸上露出了一点难过的神色。

高拉说:“那你一定很伤心,你失去了母亲对你的爱。她死的时候一定哭着想见到你,而你却没能去看她,你的心有多狠啊!”

老爷说:“不,不,我很想我的母亲。像她那样的妇女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母亲在煤矿里干活把我抚养成人的。”

高拉说:“那她真是一位女神。你经历过这么穷苦的生活,可是对其他穷人却一点也不同情,那位仁慈的女神看到你这样无情,难道就不感到难过吗?你有她的相片吗?”

老爷说:“啊,我有她好几张相片呢!你看,墙上挂的就是她的照片。”

高拉走近墙边看了看相片,用伤感的口气说:“真是一位女神,一位仁慈的女神。她过去可曾打过你吗?我想她是从来不对别人生气的,她是仁慈的化身。”

老爷说:“我母亲从来没有打过我。她很穷,可是她总要从自己挣来的钱中拿出一部分来周济穷人。她一看到孤儿就流泪,是一个很慈悲的人哩。”

高拉用轻蔑的口气说:“而你作为那个女神的儿子,却会这么无情!如果她在世,难道她会允许你像一个刽子手那样毒打一个人?她在天之灵也许在哭泣呢!你们那里大概也有天堂和地狱吧!你作为那女神的儿子却成了什么人?”

高拉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现在她是什么也不怕了。既然作出了准备死的打算,就再也没有恐惧的影儿了。但是这个残忍的英国人听了她蔑视他的话,却没有生气,反而软了下来。不管高拉对人类的感情多么无知,但是她知道,每一颗心,不管是圣人的心也好,还是屠夫的心也好,对自己的母亲都怀有崇敬和爱慕的感情。一个人回忆起母爱时,连片刻感到难过的心情也没有,或者片刻也不能唤起他内心的柔情,难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可悲的人吗?

老爷的两眼润湿了,他低着头坐着。高拉又用同样的口气说:“你把她积下的阴德全毁了。那位女神历尽千辛万苦把你抚养成人,而在她死后你却这样使她难受!难道母亲用血泪把自己的儿子养大就为了这个目的吗?如果她能够说话,难道会保持沉默吗?如果她能拉住你的手,她会不阻拦你吗?我看,如果她现在活着的话,那她一定会服毒自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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