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里雅特没有料到发现的只是半只船。“希提尔号”的船长的谈话,虽然很明确,可是丝毫没有让人能猜得到这只船在正当中折断了。多半就是在“希提尔号”船长听见“魔鬼叫似的爆裂声”发出来的时候,令人目眩的、浓密的浪花将船打断了。这位船长无疑在暴风最后猛吹的那一刻离得很远,他以为是一阵海浪,其实是一股龙卷风。后来,他驶近去想好好看看搁浅的船只,他只能看到遇难的船剩下来的前面部分,就是说把船前后分开的那个大裂口给礁石的狭窄地方挡住了。

除此以外,“希提尔号”的船长说的都是真情实况。船壳全毁了,机器却毫无损坏。

这样侥幸的事在船只遇难中就像在火灾中一样是常见的。灾难的逻辑是我们很难理解的。

①投石器,像弹弓形,原为古代的一种武器。

断掉的桅杆都已经倒下,可是烟囱甚至没有弯曲。支撑机器的大铁板使机器完全保持原状,毫无损坏。盖在明轮罩外面的木板,像百叶窗片一样几乎都拆开了,但是从缝隙向里望,能看见明轮是完好的,只掉了几片轮叶。

除掉机器,船尾的大绞盘也没有坏。它的链条还在。因为它牢固地嵌在一个厚木板的框子里,所以依旧能够使用,只要卷链绳的力量不会使下面的板裂开。甲板的护板几乎处处都弯曲了。所有这些隔板都在摇晃。

相反,夹在两座多佛尔礁之间的一段船壳,前面已经交代过,嵌得很稳,它好像还坚固。

机器给保存了下来,这使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可笑,它嘲弄了灾难。

未知的东西的可悲的玩笑有时会在这种辛辣的嘲弄中出现。机器保全了,这并不能使它逃脱完蛋的结果。大西洋保留住它,是想以后好从容不迫地拆毁它。这是猫的游戏①。

机器将要灭亡,一件一件地支解。它将给残暴的浪花当做玩具。它将一天一天地变小,也可以说消失。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大堆机械和齿轮,既笨重,又精巧,因为太重无法动一动,在这个冷僻的地方听任毁坏的力量宰割,礁石困住了它,让它遭受大风和海浪摆布。它在这个无情的环境的压力下,能够逃脱慢性的毁灭,似乎是无法想象的疯狂念头。

“杜兰德号”成了大小多佛尔礁的俘虏。

怎样把它拉出来呢?

怎样救出它来呢?

一个人要越狱逃跑是困难的事;要让一部机器逃出来,这更是天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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