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酉,除名人宋惟忠弃市,坐私习天文,妖言利害〔二二〕,为其弟惟吉所告故也。

丁德裕部送润州降卒数千人赴升州城下,卒多道亡,曹彬发檄招诱,稍稍来集,虑其为变,又尽杀之。庚寅,彬等言败润州溃卒数千人于升州,斩首七百级。

丁酉,以相州录事参军河南钱文敏为右赞善大夫、权知泸州。先是,藩镇多以笔牍私取官库钱,韩重赟领昭德时,颇仍旧弊,文敏不与。重赟怒,召文敏廷责之,文敏词不屈。重赟既死,上始闻其事,嘉文敏有守,故擢用焉,且召见便殿,谓文敏曰:“泸州近蛮,尤宜抚绥,知州郭重迁掊敛不法,恃其僻远,谓朝廷不知尔,至即为朕鞫之,苟有一毫侵民,朕必不赦。”因厚赐遣行,重迁竟坐弃市。文敏在州有政迹,夷人诣阙借留,诏改殿中丞,听再任。

是月,始发和州三县丁夫,凿横江河以通粮道。从京西转运使李符之策也。

初,李从镒至江南谕上旨,国主欲出降,陈乔、张洎广陈符命,以为金汤之固,未易取也,北军旦夕当自退矣。国主乃止。李穆既还,上复命诸将进兵。及润州平,外围愈急,始谋遣使入贡,求缓兵。

道士周惟简者,鄱阳人,隐居洪州西山。国主召之,馆于紫极宫,常以冠褐侍讲周易,累官至虞部郎中致仕。于是,张洎荐惟简有远略,可以谈笑弭兵锋。复召为给事中,与修文馆学士承旨徐铉同使京师。时国主屡督朱令赟举湖口兵来援,谓铉曰:“汝既行,即当止上江援兵,勿令东下。”铉曰:“臣此行,未必能排难解纷,城中所恃者援兵耳,奈何止之!”国主曰:“方求和好而复召兵,自相矛盾,于汝岂不危乎?”铉曰:“要以社稷为计,置臣度外耳。”国主泣下,即拜左仆射、参知左右内史事,铉固辞。国主又以惟简雅素高尚,不近荣利,亲写十数纸,题为奏目,令惟简乘间求哀,欲谢政养病。冬十月己亥朔,曹彬等遣使送铉及惟简赴阙。

铉居江南,以名臣自负,其来也,将以口舌驰说存其国。其日夜计谋思虑,言语应对之际详矣。于是大臣亦先白上,言铉博学有才辨,宜有以待之。上笑曰:“第去,非尔所知也。”既而铉朝于廷,仰而言曰:“李煜无罪,陛下师出无名。”上徐召之升殿,使毕其说。铉曰:“李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奈何见伐?”其说累数百,上曰:“尔谓父子者为两家可乎?”铉不能对。惟简寻以奏目进,上览之,谓曰:“尔主所言,我一不晓也。”上虽不为缓兵,然所以待铉等皆如未举兵时。壬寅,铉等辞归江南。

辛亥,诏诸道州府下属邑令佐,令佐下乡里耆艾,察民有孝弟力田,奇才异行,或文武才干堪备任用,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传送赴阙。

乙卯,遣使检视京畿逃民。

丁巳,江南国主复遣使入贡,求缓兵。(不知所遣何人,当考。)

遣庄宅使王仁珪、内供奉官李仁祚与知河南府焦继勋同修洛阳宫室,上始谋西幸也。(实录、本纪皆云遣内班都知段仁诲,其后推恩,则王仁珪、李仁祚也。不知何故。今从会要及焦继勋传。仁珪、仁祚,俱未见。)

戊午,改润州镇海军为镇江军。

朱令赟自湖口以众入援,号十五万,缚木为筏,长百余丈,战舰大者容千人,顺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王明率所部兵屯独树口,遣其子驰骑入奏,且请增造战船三百,以袭令赟。上曰:“此非应急之策也。令赟朝夕至,金陵之围解矣。”乃密遣使令明于洲浦间多立长木〔二六〕,若帆樯之状。令赟望见,疑有伏,即稍逗遛。时江水浅涸,不利行舟,令赟独乘大航,高十余重,上建大将旗旛。至皖口,行营步军都指挥使刘遇聚兵急攻之,令赟势蹙,因纵火拒斗。会北风甚〔二七〕,火反及之,其众悉溃〔二八〕。己未,生擒令赟及战棹都虞候王晖等,获兵仗数万。金陵独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本纪及刘遇传皆云擒令赟皖口,王明传乃云小孤山,江南野录又云虎踞洲,未知孰是。今从本纪及刘遇传。)

监察御史刘蟠,性清介寡合,能攻苦食淡,颇任数设诈,以卜人主之遇〔二九〕。蟠时领染院,乙丑,车驾临幸,蟠伺上将至,辄衣短后衣,芒屩持梃,亲督役,头蓬不治,遽出迎谒。上以为能勤其官,赐钱二十万。

上自染院移幸晋王北园,赐从臣饮,极欢而罢。

十一月己巳朔,琼州言俗无医,民疾病但求巫祝。诏以方书、本草给之。邕州之右江生毒药树,宣化县人常采货之,知州侯仁宝奏其事,诏尽令伐去。仁宝,益之子也。(旧录以己巳为十月晦,今从新录及本纪。)

先是,武胜节度使张永德贡马贺润州平,马皆老病,有司劾奏,永德上表待罪,庚午,诏释不问。永德闻王师南伐,出家财作战船数十艘,运粮数万斛,自顺阳缘汉水而下。州豪高进者,举族凶暴,前后莫能禁,永德发其奸,寘于法。进潜诣阙,诬永德据险固置十余砦,将图不轨。上遣使察之,使者诘进置砦之所,进辞穷,乃曰:“张侍中诛吾宗党殆尽,欲中伤之以报私怨尔,实未尝置砦也。”使者还,白上,上曰:“吾固知张道人非反者也。”即以进授永德,永德遽解其缚,就市笞而释之。时称其长者。永德旧喜与方士游,家赀为之罄乏,上故以“道人”目焉。(永德传云:遣枢密都承旨曹翰领骑兵察置砦之所,无有,翰即以告者付永德。按传载此事,与王师讨金陵相连属,曹翰时实将先锋,安得至唐、邓间也?且方察其砦之有无,安用便领骑兵,不亦张皇生事乎?且不应即以告者付永德,恐传必误。今辄删改之,更须考详。)

徐铉及周惟简还江南,未几,国主复遣入奏,辛未,对于便殿。铉言李煜事大之礼甚恭,徒以被病,未任朝谒,非敢拒诏也,乞缓兵以全一邦之命。其言甚切至,上与反复数四,铉声气愈厉。上怒,因按剑谓铉曰:“不须多言〔三〇〕,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铉皇恐而退。上复诘责惟简,惟简益惧,乃言:“臣本居山野,非有仕进意,李煜强遣臣来耳。臣素闻终南山多灵药,它日愿得栖隐。”上怜而许之,仍各厚赐遣还。

是日,幸绫锦院,召从臣宴射苑中。

戊寅,初置三司推勘院,以将作监丞张邈知院事,寻罢之。

契丹云州节度使(当考其名氏。)遣人致书瀛州,愿与防御使马仁瑀通好。仁瑀以书来上。

庚辰,王明言败江南兵万余人于湖口,获战船五百艘,兵仗称是。

先是,曹彬等列三寨攻城〔三一〕,潘美居其北,以图来上。上视之,指北寨谓使者曰:“此宜深沟自固,江南人必夜出兵来寇,尔亟去语曹彬等,并力速成之。不然,终为所乘矣。”赐使者食,且召枢密使楚昭辅草诏,令徙置战棹,以防它变,使者食已即行。彬等承命,自督丁夫掘堑,堑成。丙戌,江南人果夜出兵五千袭北寨,人持一炬,鼓噪而进。彬等纵其至,乃徐击之,皆歼焉,其将帅佩符印者,凡十数人〔三二〕。

是日,命校书郎、直史馆宋准贺契丹正旦,殿直邢文度副之。(文度,未见。)

王师围金陵,自春徂冬,居民樵采路绝,兵又数败,城中夺气。曹彬终欲降之,故每缓攻,累遣人告国主曰:“此月二十七日,城必破矣,宜早为之所。”国主不得已,约先令其子清源郡公仲寓入朝,既而久不出。前数日,彬日遣人督之,且告曰:“郎君不须远适〔三三〕,若到寨,即四面罢攻矣。”国主终惑左右之言,以为城坚如此,岂可克日而破,但报云:“仲寓趣装未办,宫中宴饯未毕,二十七日乃可出也。”彬又遣人告曰:“若二十六日出,亦无及矣。”国主不听。“)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