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己卯、一九九)

春,曹操获吕布,斩之〔一〕。

〔一〕范书献帝纪作“三年十二月癸酉”。按三国志武帝纪,曹操十月始围城,“灌其城三月”,则擒吕布在十二月底或第二年正月,袁纪亦不误。疑“春”下脱“正月”二字。

二月,司空曹操让位于太仆赵岐,不听。

三月,卫将军董承为车骑将军。

封操三千户,讨吕布之功也。固让不受。

三月〔一〕,袁绍讨公孙瓒。

〔一〕此文重出,恐系衍文。

六月,拜孙策为会稽太守、讨逆将军,封吴(阳)侯〔一〕。

〔一〕据三国志本传及注引江表传删。

初,彭城人张昭避乱淮南,策宾礼之。及策东略,遂为之谋主。闻袁术僭号,昭为策书谏术曰:“昔者董卓无道,陵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宗庙焚毁。是以豪杰发愤,赫然俱起。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与之更始。而河北异谋,黑山不顺〔一〕,刘表僭乱于南,公孙叛逆于北,刘繇阻兵,刘备争盟,是以未获承命,囊弓戢戈也。常谓使君与国同轨,舍是不恤,睆然有自取之志〔二〕,惧非海内企望之意。昔汤伐桀,称“有夏多罪”〔三〕;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四〕。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何由逼而取之也。今主上岂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小,胁于僣臣,异于汤武之时也。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恩,咸以归心焉。若辅而兴之,旦、奭之美,率土之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汉室。世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今古所慎也。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于尊明,则无所敢辞。”术始自以为有淮南之众,料策之必与己同,及得其书,遂愁沮发疾。

〔一〕李贤曰:“谓袁绍为冀州牧,与黑山贼相连。”

〔二〕睆,完也。睆然,自得之貌。

〔三〕见书汤誓。

〔四〕见史记周本纪。

袁绍自破公孙瓒,贡御希慢,私使主簿耿苞密白曰:“赤德运衰,历数将改,宜顺天意,以应民望。”绍以苞白事咨于军府,议者咸以苞为妖妄宜诛,绍杀苞以悦众,然遂有逆谋。

于是绍将南出师,以攻曹操。沮授、田丰谏曰:“师出历年,百姓疲敝,仓库无积,赋役方殷,此国之深忧也。宜遣使献捷天子,务农逸民。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后进屯黎阳,渐营河南,益作船舫,缮治器械,分遣精骑,抄掠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处其逸,三年之内,事可坐定也。”审配、郭图曰:“兵书之法,十围五攻,敌则能战〔一〕。今以明公之神武,跨河朔之人众,以伐曹氏,譬若覆手。今不时取,后难图也。”授曰:“盖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恃众凭强,谓之骄兵。兵义无敌,骄者先灭〔二〕。曹氏迎天子,建宫许都,今兴师南向,于义则违。且庙胜之策,不在强弱。曹氏法令既行,士卒精练,非公孙瓒坐而受围者也。今弃万安之术,而兴无名之兵〔三〕,窃为公危之。”图曰:“武王伐纣,不为不义,况〔兵加〕曹氏而云无称〔四〕!且公师武臣勇,将士愤怒,人思自骋。而不及时早定大业,虑之失者。夫“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五〕。此越之所以霸,吴之所以亡也。监军之计,恐非见时知机之变。”绍从之。

〔一〕孙子兵法谋攻篇:“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

〔二〕魏相之语,见汉书魏相传。

〔三〕汉书高帝纪曰:“新城三老董公遮说汉王曰:“兵出无名,事故不成。””

〔四〕据三国志袁绍传注引献帝传补,范书绍传亦有“兵加”二字。

〔五〕见史记越王句践世家载范蠡之语。

图等因是谮授曰:“授监统内外,威震三军,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与主同者昌,主与臣同者亡,黄石之所忌也〔一〕。且御众于外,不宜知内。”绍疑焉,乃分监军为三都督,使授及郭图、淳于琼各典一军,遂南。

〔一〕按三国志袁绍传注引献帝传作“夫臣与主不同者昌,主与臣同者亡”。范书、通鉴均作“臣与主同者亡”。李贤曰:“臣与主同者,权在于主也。主与臣同者,权在臣也。”则臣不同于主,则权不在于主,岂能得昌?献帝传之“不”字系衍文。范书标点本据惠栋说补传文与袁纪同,甚是。此乃张良所传黄石公兵法之文。

冬十一月,张绣、贾诩降曹操。

十二月甲辰,司隶校尉钟繇持节镇抚关中。

庚辰〔一〕,曹操率师拒袁绍于官渡。孔融谓荀彧曰:“绍地广兵强;田丰、许攸,智计之士也,为之谋;审配、逢纪,尽忠之臣也,任其事;颜良、文丑,勇冠三军,统其兵,殆难克乎?”彧曰:“绍兵虽强,而法不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治。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此二人留知后事者,攸〔家〕犯其法,必不能从也〔二〕,攸必为变。颜良、文丑,一夫之勇耳,可一战而擒也。”

〔一〕十二月甲辰朔,无庚辰,疑有讹。

〔二〕“家”字据三国志荀彧传补。从即纵也,古通用。

袁术欲北至青州,曹操使刘备要击之。会术病死,操悔遣备,追之不及。备遂据下邳。

◎五年(庚辰、二〇〇)

春正月壬午,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谋杀曹操,发觉伏诛。

初,承与刘备同谋,未发而备出。〔承〕谓服曰〔一〕:“郭汜有数百兵,坏李傕数万人,但足下与吾同不耳!昔吕不韦之门,须子楚而后高〔二〕,今吾与子犹是也。”服〔曰〕〔三〕:“惶恐不敢当,然兵又少。”承曰:“兴事讫,得曹公成兵,不足邪?”服曰:“今京师岂有所任者乎?”承曰:“长水校尉种辑〔四〕、议郎吴硕,是吾腹心办事者。”辑、硕皆被诛。

〔一〕据三国志先主传注引献帝起居注补。

〔二〕史记吕不韦传曰:吕不韦谓子楚曰:“子不知也,吾门待子门而大。”

〔三〕据裴注引献帝起居注补。

〔四〕范书献帝纪作“越骑校尉”。而董卓传、三国志先主传注引献帝起居注与袁纪同。

曹操攻刘备,备奔袁绍。

二月,绍遣沮授、郭图、淳于琼、颜良等攻刘延于白马,绍引兵至黎阳。

沮授临发,会其宗族,散赀财以与之曰:“夫势存则威无不行,势亡则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公士马不敌,兄何惧焉?”授曰:“以曹兖州之明略,又挟天子为资,我虽克伯珪,众实疲敝,而将校主锐〔一〕,军之破败,在此举矣。扬雄有言曰:“六国蚩蚩,为嬴弱姬〔二〕。”今之谓矣。”

〔一〕三国志袁绍传注引献帝传及范书均作“将骄主忲”,袁纪恐误。

〔二〕语见法言。

夏四月,曹操救刘延,大战,斩颜良。

秋七月辛巳,立皇子冯为〔南〕(河)阳王〔一〕。

〔一〕据范书改。此即下文之南阳王也。

壬午,南阳王薨。

八月,袁绍将济河,沮授谏曰:“胜负变化,不可不详。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若克获,还迎不晚;设其有难,众不可还。”绍不从。授临济叹曰:“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反乎?”遂以疾辞。绍恨之,乃省其所部,并属郭图,遂军官渡。

绍众盛,操军大惧,与荀彧书,议欲还许以引绍。彧报曰:“绍聚官渡,欲与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且绍布衣之雄,能聚人而不能用也。以公神武明哲,而奉以大顺,何向而不济!今军食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也。是时刘、项莫能先退,先退者势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众,画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能进,已半年矣。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操从之。

刘备去袁绍,南奔汝南。

九月庚子朔,日有蚀之〔一〕。诏公卿各上封事,靡有所讳。

〔一〕范书、续汉志均作“庚午”,袁纪误。

袁、曹相持于官渡。孙策欲袭许,迎乘舆。部署未发,为许贡客所害。

先是吴郡太守许贡为策所杀,其小子与客谋报曰:“孙策勇锐,若多杀人于道,策必自出,则可擒也。”客从之,乃杀人于江边。策闻之怒,单骑自出,客刺伤之。将死,谓张昭曰:“中国乱,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足可观成败。公等善辅吾弟!”呼权,佩以印绶曰:“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任贤使能,各尽其力,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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