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丙午,龚茂良、李彦颖奏:“农事正是时,民间以久不得雨为虑。适连夜滂霈,极可庆。”上喜甚,曰:“朕日夕以此为忧,早上方宫中焚香,拜谢天地,更乞终惠,成此丰年,以宽焦劳之念。不知江东、淮南何如?可令逐路漕臣具得雨日分及布种次第申尚书省。”戊申,进呈权知隆兴府吕企中奏:本路钤辖钱卓初到官,权借印记,愠怒形于公移。上问:“如何?”龚茂良、李彦颖奏:“祖宗朝分道置帅,以任一面之寄,事权至重,平时分守,严则缓急号令,得行一路。兵官于帅臣自有阶级,岂容如此?”上曰:“祖宗立法有深意。钱卓可降一官。”癸亥,王淮进呈步军司相度牧马去处。上曰:“前日牧马官辞,朕戒以爱护马当如爱护己身,饥饱劳佚,各随时调节。若己身所不能堪者,马亦不能堪之,但马不能言,告诉不得耳。”龚茂良等奏云:“陛下留神马政,曲尽物情。圣言及此,其仁葷不可胜用矣。”诏以张默为国子监书库官。先一日,中使传旨:“有张默者,乃秀王夫人亲堂侄,欲与一添差监当,于法不碍否?”龚茂良奏:“近制,惟宗室、戚里及归正人方得添差。在法称戚里者,谓三后四妃之家。”至是奏审,上曰:“朕正不欲先自废法,可勿行。”遂同奏乞除正阙书库官,诏从之。是月,以柴瑾为殿中侍御史。瑾入对,上曰:“惟卿不求进,所以有此除。”

六月乙酉,四川制置范成大奏四川酒课折估虚额钱四十七万余缗,乞自淳熙三年为始减放。诏以湖广总领所上供钱内拨还。丙戌,进呈敕令所修到寺监长贰杂压在中散大夫之上致仕恩泽外,更与遗表荫补条法。上问:“旧法如何?”龚茂良等奏:“旧法已与致仕荫补,即无遗表恩泽。”上曰:“名器之滥,皆由如此放开。莫若只依旧法。”甲午,龚茂良奏:“近奉诏旨,欲奖用廉退之士。有朱熹者,操行耿介,屡召不起,宜蒙录用。”上问:“曾为何官?”李彦颖奏:“闻曾历州县官一任,后以审院编修、武举博士召,皆不起。近岁陛下特与改官,见任宫观。”上曰:“记得其人屡辞官,此亦人所共知。今可与除一官。”于是诏除秘书郎。

臣留正等曰:东汉之兴,人谋咸赞,既不乏人矣。既定之后,建三雍,讲六艺,东都诸人皆足以辨之,虽不待于侧席幽人可也。光武独拳拳于羊裘之故人,何哉?西都之俗,事利禄,乏节操,习俗既成,国随之而不振,光武固有鉴于兹矣。自严陵之高尚,百世之下,闻者兴起,清问所宣,独有取于廉退之士,其以是夫。熹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廉退,顾乃冒进擢之宠,是左右望而罔市利,乃力辞。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以故再辞,即命主管冲佑观。上谓执政曰:“有魏掞之,今安在?”龚茂良等奏:“已物故。”上曰:“其人直谏,方欲稍加擢用,不谓已死。朝廷不可无直谅之士。近有郑鉴,议论亦甚切直,观其所言,似出于肝胆,非矫伪为之者。因看郑鉴札子,颇思魏掞之。”鉴时为太学正,遂命召试馆职。又曰:“掞之虽死,欲少加旌别,可赠宣教郎、直秘阁。”

秋七月乙巳,宣谕:“湖、秀两州积欠最多,赵师夔虽已去官,可并将上取旨。”龚茂良、李彦颖奏:“陛下之于群臣,了无亲疏之间。”上曰:“此安可少偏?”茂良等同奏:“圣心如天地之公,本无分别。”是月,以郑鉴为校书郎。上语执政曰:“郑鉴所试馆职策议论切直,甚可取。”因问:“今合除何官?”龚茂良等对曰:“前此学官召试,往往止除正字。”上曰:“可除校书郎,赏其尽言。”因曰:“策中所言,或是或非,大率剀切不易。”诏奖刘珙。珙时知建康府,以江东荒歉,珙赈济有方也。

八月庚辰,两浙西路提点刑狱陈举善进对,论仁义功利之辨。上曰:“仁义既行,功利自在其中。”先是,诏御史台六察许随事弹奏。至是,诏:“近日纠察,各扬乃职,台纲益振,可各特迁两官。”

九月癸亥,侍读周必大进读《三朝宝训》,真宗皇帝尝择广南转运使,因谓左右曰:“交广之民去朝廷远,当选操心平允能安远人者任之。自今凡命远官,尤须谨择。”上曰:“于所不闻知处尤当留意。”是月,参政龚茂良、李彦颖等谢外日宣示中宫纬衣。上云:“珠玉之属,乃就用禁中旧物,所费不及五万缗。”茂良等奏云:“若不因宣谕,无由得知支用如此不多。”上云:“朕安肯于此妄有所费?”上因宣谕:“近来风俗如何?莫大段奢侈否?”奏云:“辇毂之下,近似稍侈,皆由贵近之家仿效宫禁,以故流传民间。彼若知圣意崇朴,亦必观感而化。”上云:“若要革弊,当白宫禁始。”茂良等奏:“仁宗尝以南海没入大珠赐温成皇后,后时为贵妃,以充首饰。戚里靡然效之,京城珠价至数十倍。仁宗禁中内宴,望见贵妃首饰,不复回顾,曰:“满头白纷纷,岂无忌讳?”贵妃皇恐易去之,仁宗大喜,命剪牡丹,遍赐妃嫔。不数日间,京城珠价顿减。”上喜云:“此事诚当始于宫禁。”茂良奏:“中宫又以俭德闻,何患不革?”上曰:“然。”初,钱良臣以太府少卿为淮东总领,龚茂良秉政,闻户部岁拨淮东钱六百九十万缗,而本所岁用六百十五万缗而已,因奏遣产部员外郎马大同、著作佐郎何万、军器少监耿延年分往升、润、鄂三总司点磨钱物。会良臣以岁用不足请于朝,茂良奏令所委官一就驱磨,而近习恐赇赂事觉,极力救之,茂良不顾。十二月,万奏总所侵盗大军钱粮累数十万。茂良奏下其事于有司,次日,御批令具析,既又改为契勘。俄中旨召良臣赴阙,張骎柄用。其后茂良之贬,良臣与有力焉。延年亦言湖广总所有别库别历所收,已行改正,故二人并迁官,卒坐茂良党罢云。大同独无所举觉,翱翔朝路累年,然后补外。盖三总司苞苴贿赂,根株盘结,其来已久,非但一日也。是秋,彭州奏:“奉诏拨上供钱对减本州三县须课额,民间作佛老会以报上恩。乞以功德疏随会庆节表疏同进上。”弗许,令守臣谕以国家裕民之意,并谕执政曰:“前日蠲减蜀中折估钱,人情欢感已如此。若异时兵革偃息,数十年来额外横赋尽蠲除之,民间喜可知也。”龚茂良奏:“陛下躬行节俭,视民如伤,所不获已者,养兵之费,势未能去尔。”上曰:“自渡江后,所增税赋比旧如何?”茂良奏:“如茶盐榷酤,皆数倍元额。其最可念者,折帛、月桩等钱,为江浙数路之害。陛下念念不忘,若一旦恢复旧疆,则轻徭薄赋,且有日矣。”上曰:“然。”台、婺等州水。

冬十月甲戌,初,上以雨过多,恐妨收刈,御笔欲行下诸路决遣狱囚,于是拟进指挥。上曰:“朕以久阴,祈求未应,独未曾决狱。昨日欲批出,方下笔而风急起,云阴顷刻吹散,至晚已开晴。一念之诚,随即感应。”龚茂良等奏:“天人之际,其应如响。陛下此心与天通,宜其报应之速如此。”翌日,付下张抡奏札,乞宣付史馆。上曰:“朕初不欲言,偶宣谕及此。如此,则是朕自矜也。可寝其奏。”己卯,龚茂良、李彦颖奏:“昨日王淮、赵雄为臣等言玉音尝及中宫辞受合得恩数,并及平居常服浣濯之衣等,宣谕臣等。切谓中宫天资恭俭,诚为盛德,且有以见陛下齐家之效。”上曰:“家道如此,深以为喜。本朝文物家法,远过汉、唐,独用兵差为不及。”茂良等奏:“国家自艺祖开基,首以文德化天下,列圣相承,深仁厚泽,有以固结天下之心。盖治体似成周,虽似失之弱,然国祚绵远,亦由于此。汉、唐之乱,或以母后专制,或以权臣擅命,或以诸侯强大,藩镇跋扈。本朝皆无此等,可以见祖宗家法,足以维持万世。”上曰:“然。大抵治体不可有所偏,正如四时,春生秋杀,乃可以成岁功。若一于肃杀,则物有受其害者。亦犹治天下者,文武并用,则为长久之术,不可专于一也。”乙酉,进呈禁止奢侈指挥。上曰:“今日习为奢侈者在民间绝少,多是戚里中官之家。指挥内须添入“有官者违犯,取旨重作施行”。”进呈太史局官制,上曰:“古者日官居卿以底日,今太史局官制太轻,且如医官,有大夫数阶,太史独无之。可创大夫阶,如医官保安、和安之类,庶几稍重其事。医官昨来多有转行遥郡者,既名伎术官,却带遥郡,轻重不伦,自后宜罢之。”诏:“今后监司被受三省六曹委送民讼事件,并仰躬亲依公子决,疾速回报。若事干人众,或涉远路,须合委官定夺,亦仰立限催促。仍令所属曹部置籍稽考,如有违戾注滞,申尚书省,将所委监司取旨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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