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月,上以久愆时雨,忧形于色,谓宰相曰:“亢阳滋甚,朕恳祷精至,并走群望而未获嘉应者,岂非四方刑狱有冤滥、郡县吏不称职、朝廷政治有所阙乎?”因遣常参官十七人分诣诸路按决刑狱。己酉,雨,宰臣相率称贺。上曰:“朕孜孜求理,视民如伤,内省于心,无所负矣。而久愆时雨,盖阴阳之数也。朕所忧者,在狱吏舞文巧诋,计臣聚敛掊克,牧守不能宣布诏条,卿士莫肯修举职业尔。”李昉、张齐贤及贾黄中、李沆惭惧拜伏退,上表待罪。上曰:“中书庶务,卿等尤宜尽心也。”昉等复上表称谢焉。

六月,有蝗自东北来,蔽天,经西南而去。上谓宰相曰:“朕素不识此虫,群飞而过,其势甚盛,必能害及田稼。朕忧心如捣,亟遣人驰诣所集处视之,卿等何策可去?”悉对曰:“虫螟因旱乃生,频雨则不能飞。为灾与否,亦系岁时。圣心焦劳,忧念黎庶,固当感通天地。臣等职在调燮,伏增惭惧。”是夕大雨,蝗尽殪。时京畿大穰,物价至贱。辛卯,遣使臣于京城四门增价以籴,令有司虚近仓以贮之,命曰“常平”,以常参官领之,俟岁饥则减价粜与贫民,遂为定制。

吕中曰:常平者,欲其常常而使平也。然领以常参官,则其终不免有州县移用之弊。至于景德,始以司农领之,稍重其权矣。然出入之时,由县而州,由州而提刑,由提刑而司农,文移回报,动涉累月,不免有失时之忧,此所以启王安石置提举之官也。岂知提举官置而青苗行,仓法坏矣。

秋七月朔,置三司都勾院,命右谏议大夫张佖判之。乙巳,太师、赠尚书令、真定忠献王赵普卒。上闻,谓近臣曰:“普事先帝与朕最为故旧,能断大事。向与朕尝有不足,众人所知。朕君临以来,每待以殊礼,普亦倾竭自效,尽忠国家。社稷臣也!”

吕中曰:赵中令欲决大事,则读《论语》一书至终日。李文靖亦尝为宰相,如“节用爱人,使民以时”两句,终身行之。圣人之言,其有益于人也如此。——论语》也,张禹以之而误成帝,何晏以之而祸西晋。书惟在人善用耳。

《大事记》曰:谏北伐一疏,有以沮贪功之辈;论彗星一疏,有以破谄谀之言。而以上亲决庶狱,察见隐微,相率称贺,则近于谀,令李符告廷美怨望,则近于讦矣。然能推吕蒙正之晚辈,称吕端之为台辅器,皆得其用。蒙正质厚宽简,记人才于夹袋之中,荐人可使朔方,三问而三不易,百官皆称其职。吕端持重识大体,锁王继恩于阁内而大计以定。真宗即位,掷帘升履,审视然后降拜。其胆略如此,此皆得人之效也。

八月,诏征终南山隐士种放,辞以疾不至。放以肄习为业,学者多从之。诏使征之,其母恚曰:“常劝汝勿聚徒讲学,果为人知,不得安处。”放遂称疾不起。上喜其高节,不夺其志。

九月,群臣奉表加上尊号曰“法天崇道明圣仁孝文武。”上曰:“但时和岁丰,万姓阜康,朕之愿也。溢美之号,亦何尚焉?”凡五上表,终不许。上幸秘阁观书,赐从臣及直馆阁官饮。既罢,又命皇城使王继恩召马步军都虞候傅潜、殿前都指挥使戴兴等宴饮,纵观群书。上意欲使武将知文儒之盛也。

冬十月,诏诸道知州、通判、厘务京朝官令录、判司簿尉等有治行尤异、吏民畏服、居官廉恪、莅事明敏、斗讼衰息、仓廪盈羡、寇盗剪灭、部内肃清者,委本道转运使以名闻,并驿置赴阙,亲问其状旌赏之。反此者亦具奏,当行贬斥。上虑中外官吏清浊混淆,莫能甄别,命户部侍郎王沔、度支副使谢佖、秘书丞王仲华同知京朝官考课,吏部侍郎张宏、户部副使高象先、膳部员外郎范正辞同知幕职州县官考课,号曰磨勘院。

吕源曰:太平兴国六年九月,诏应京朝官将命出入及滿受代归阙者,宜令中书舍人郭贽、膳部郎中知杂滕中正、户部郎中雷德骧同考校劳绩及铨量材器,候外任有阙,中书下其名,类能以授之。至雍熙二年五月,命御史中丞刘保勋,十月,命右谏议大夫雷德骧皆同知京朝官考课。太宗谓宰相曰:“朕前者于班籍欲选一人为河北转运使,而臣僚既众,不能尽识,亦不知其履行,自令德骧具臣僚历任功过之迹引对取旨。既得渐识群臣,可以择才委任,且使有官业者乐于召对,负瑕累者耻以顾问,惩悉劝善,于是在焉。”至淳化三年,又命王沔等,既以前政预选,建言:“应京朝官殿犯,令刑部件供,报以赃私公罪,分三等;又京朝官所陈历任殿最,敢有隐没漏落者,并除籍为民,刺问有司。而受请托隐蔽其殿罚不以报者同其罪。”初,沔罢参知政事,捧诏求见上,涕泣不愿离左右,遂委以同知京朝官考课,条奏节目,自谓清真,希求再用,物论甚哗。又以御史中丞王化基同知考课,王沔、张宏皆故辅,以至中宪、杂端,皆任以此,而初降诏旨考校劳绩,铨量才器,然后引对。是太宗建此一司,而人君黜陟之所系。

十一月,礼仪使苏易简上言曰:“圣朝亲祀圜丘,以宣祖、侑神作主,此则符圣人大孝之道,成严父配天之仪,恭惟太祖皇帝光启丕图,以圣授圣。谨按唐永徽中,以高祖、太宗同配上帝。望将来亲祀郊丘,奉宣祖、太祖同配。其常祀孟春祈谷,孟冬神州,季秋大享,以宣祖崇配。冬至圜丘,夏至皇地祗,孟夏雩祀,以太祖崇配。”诏从之。分左藏库为左右藏各二库,右藏受之,左藏给之,俟右藏既盈,即复以给。

癸已淳化四年春正月朔,亲享太庙。辛卯,合祭天地于圜丘,以宣祖、太祖升配。

二月,以磨勘京朝官院为审官院,幕职州县官院为考课院。时金部员外郎谢佖言磨勘之名非典训也,故易之。

富弼曰:太宗初置京朝官磨勘院,以考其功过,定其殿最而升降之;差遣院以括其远迩,别其次序而任使之。则是磨勘之设,专责实效。今之审官,日掌簿书,定先后之次、一吏之职耳,升降黜陟,盖无预焉,失审官求贤之意矣。

有司言油衣帟幕破损者数万段,欲毁弃之。上令煮浣,染以杂色,刺为旗帜数千,以示宰相。李昉等奏曰:“陛下万机之外,圣智高远,事无小大,咸出意表,天生五材,陛下兼而用之;物有万殊,陛下博而通之,虽在细微,无所遗弃,固非臣等智虑所及。”

三月。初,何承矩至沧州,即建屯田之议。会临津令黄懋亦上书,请于河北诸州兴作。乃以承矩为制置河北缘边屯田使,以懋为大理寺丞,充判官,发诸州镇兵万八千人给其役。是年八月,稻熟。始承矩建水田之议,沮之者颇众,既而种稻又不熟,群议益甚,几罢其事。及是,承矩载稻穗数车,遣吏部送阙下,议者乃息。自是苇蒲赢蛤之饶,民赖其利。

吕中曰:国家初都河南,则以河北为藩篱,藩篱固则门户固矣,此富弼因契丹议地,所以请备河北也。自庆历、熙宁以后,朝廷备御之具常详于西,略于北,西戎虽无警,而常严备以待之;北狄之隙稍平,则上下晏如也。河北、陕西皆宿重兵,而西师独强者,非西强于北,盖西戎尝有康定之叛,故其动则御之,静则防之。又自熙宁、绍圣、元丰、崇宁皆用兵于西,师独冠天下。北狄为金缯所啖,日月既久而和好如故,河北之备稍缓,所以启女真深入之谋也。

五月,诏诸道转运副使、知州、通判、知军监等各于所部见任职幕州县官内举吏道通明及儒术优茂者各一人。丙午,张洎赴翰林。上谓近臣曰:“学士之职清切贵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为之。”废京朝官差遣院,令审官院总之。钱若水、刘昌言同知审官院,考覆功过,以定升降,皆其职也。又以苏易简、王旦等同兼知考课院,凡常调选人,流内铨主之;奏举及历任有殿最者,考课院主之。并吏员而省司局,议者咸以为当。从易简之请也。戊申,诏罢盐铁、度支、户部等使,三司但置使一员、判官六员、推官三员,从马应昌之议也。以盐铁使魏羽判三司。

六月,以柴禹锡为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刘昌言为右谏议大夫,同知院事、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吕端守本官参知政事“、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吕端守本官参知政事。杰案:此段为衍文”。命魏庠、柴成务同知给事中事,凡制敕有未便宜,准故事封驳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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