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洪武二年(己酉,一三六九)夏四月,时倭寇出没海岛中,数侵掠苏州、崇明,杀略居民,劫夺货财,沿海之地皆患之。太仓卫指挥佥事翁德帅官军出海捕之,遇於海门之上帮,及其未阵,麾兵冲击之,斩获不可胜计,生擒数百人,得其兵器海艘。命擢德指挥副使,其官校赏绮币白金有差,仍命德领兵往捕未尽诸寇。

三年(庚戌,一三七〇)三月,遣莱州同知赵秩,持诏谕日本国王良怀,令革心归化。日本,古倭奴国,在东海中,绾波而宅。自玄菟、乐浪底於徐闻、东筦,所通中国处,无虑万余里。国君居山城,所统五畿、七道、三岛,为郡五百七十有三。然皆依水附屿,大者不过中国一村落而已。户可七万,课丁八十八万三千有奇。自元帅讨日本者没於水,不得志,日本亦不复来贡。至是,帝遣使谕降之。

四年(辛亥,一三七一)冬十月癸巳,日本国王良怀遣其僧祖朝来进表笺,贡马方物,并僧九人来朝,又送至明州、台州被掠男子七十余人,诏赐文绮答之。

十二月,诏靖海侯吴桢籍方国珍所部温、台、庆元三府军士,及兰秀山无田粮之民尝充船户者,凡十一万一千七百余人,隶各卫为军。仍禁滨海民不得私出海,时国珍余党多入海剽掠故也。祯既至,三郡每挟私意,多引平民为兵,濒海大扰。宁海知县王士弘曰:“吾宁获死罪,不可诬良民为兵。”即上封事,词甚切,上立罢之。

六年(癸丑,一三七二)春正月,德庆侯廖永忠上言:“今北边遗孽,远遁万里之外,独东南倭寇负禽兽之性,时出剽掠,扰濒海之民。陛下命造海舟,剪捕此寇,以奠生民,德至盛也。然臣窃观倭彝窜伏海岛,因风之便,以肆侵略,来若奔狼,去若惊鸟。臣请令广洋、江阴、横海水军四卫添造多橹快船,令将领之。无事则沿海巡徼,以备不虞。倭来则大船薄之,快船逐之。彼欲为内寇,不可得也。”上从之。

七年(甲寅,一三七四)夏六月,倭寇胶海,靖海侯吴祯率沿海各卫兵,捕至琉球大洋,获倭寇人船,俘送京师。

十三年(庚申,一三八〇)春正月,胡惟庸谋叛,约日本,令伏兵贡艘中。会事觉,悉诛其卒,而发僧使於陕西、四川各寺中,示後世不与通。

十七年(甲子,一三八四)春正月,倭频寇浙东,命信国公汤和巡视海上。筑山东,江南、北,浙东、西海上五十九城,咸置行都司,以备倭为名。

二十年(丁卯,一三八七)二月,置两浙防倭卫、所。夏四月戊子,命江夏侯周德兴往福建福、兴、漳、泉四郡视要害,筑海上十六城,籍民为兵,以防倭寇。增置巡检司四十有五,分隶诸卫。

二十二年(己巳,一三八九)冬十二月,倭寇宁海,寻犯广东。

二十七年(甲戌,一三九四)春二月,倭寇浙东,命都督杨文、刘德、商暠巡视两浙。复命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往浙,训练海上军士,同杨文等防倭。

秋八月,命吴杰同永定侯张全往广东,训练海上军士防倭。

冬十月,倭寇金州。

三十一年(戊寅,一三九八)春二月,倭寇山东、浙东。

成祖永乐元年(癸未,一四〇三),日本王源道义遣使入贡,赐冠服文绮,给金印。

四年(丙戌,一四〇六)冬十月,平江伯陈瑄督海运至辽东。舟还,值倭於沙门,追击至朝鲜境上,焚其舟,杀溺死者甚众。

九年(辛卯,一四一一)春正月丙戌,命丰城侯李彬、平江伯陈瑄等率浙江、福建舟师剿捕海寇。三月,中军都督刘江守辽东,不谨斥堠,海寇入寨,杀边军。上怒,遣人斩江首;既而宥之,使图後效。

夏五月,倭寇浙东。

十四年(丙申,一四一六)夏五月,敕辽东总兵、都督刘江及缘海卫、所备倭寇,相机剿捕。命都督同知蔡福等率兵万人,於山东沿海巡捕倭寇。

六月,倭舟三十二艘泊靖海卫杨村岛,命福等合山东都司兵击之。

十二月,置辽东金州旅顺口望海埚、左眼、右眼、三手山、西沙洲、山头、爪牙山敌台七所。

十五年(丁酉,一四一七)春正月,倭寇浙江松门、金乡、平阳。冬十月,遣礼部员外郎吕渊等使日本。先是,帝命太监郑和等齎赏谕诸海国,日本首先归附,诏厚赉之。封其镇山,赐勘合百道,与之期,期十年一贡。无何,捕倭将士寇数十俘献京师,俱日本人,群臣请诛之,以正其罪。上乃遣渊赐敕切责之。

十七年(己亥,一四一九)夏六月,辽东总兵、都督刘江大破倭寇於望海埚。先是,江巡视各岛,至金州卫金线岛西北望海埚上。其地特高广,可驻兵千余。询诸土人,云:“洪武初,都督耿忠亦尝於此筑堡备倭,离金州城七十余里。凡寇至,必先经此,实滨海咽喉之地。”上疏请“用石垒堡,置烟炖了望”。上从之。一日,了者言:“东南夜举火有光。”江计寇将至,亟遣马、步官军赴埚上堡备之。翼日,倭寇二千余乘海埚直逼埚下,登岸鱼贯行。一贼貌丑恶,挥兵率众,势锐甚。江令犒师秣马,略不为意。以都指挥徐刚伏兵於山下,百户江隆帅壮士潜烧贼船,截其归路。乃与之约曰:“旗举伏起,鸣炮奋击,不用命者,以军法从事。”既而贼至埚下,江披发举旗鸣炮,伏尽起。继以两翼并进。贼众大败,死者横仆草莽,余众奔樱桃园空堡。官军追围之,将士奋勇,请入堡剿杀。江不许,特开西壁以待其奔,分两翼夹击之。生擒数百,斩首千余。间有脱走(舟酋)者,又为隆等所缚,无一人逸者。凯还,将士请曰:“将军见敌,意思安闲,惟饱士马。及临阵,作真武披发状。迨贼入堡,不杀而纵之,何也?”江曰:“穷寇远来,必劳且饥。我以逸饱待饥劳,固治敌之道。贼始鱼贯而来为蛇阵,故披发作此状以镇服之。所以愚士卒之耳目,作士卒之锐气。贼既入堡,有死而已。我师攻之,彼必致死,未必无伤。寇出,纵其生路,即‘围师必缺’之意。此固兵法,顾诸君未察耳。”事闻,上赐敕褒进,封江广宁伯,子孙世袭,将士赏赉有差。先是,元末濒海盗起,张士诚、方国珍余党导倭寇出没海上,焚民居,掠货财,北自辽海、山东,南抵闽、浙、东粤,滨海之区,无岁不被其害。至是,为江所挫,敛迹不敢大为寇。然沿海稍稍侵盗,亦不能竟绝。

英宗正统四年(己未,一四三九)夏四月,倭寇浙东。先是,倭得我勘合,方物戎器满载而东。遇官兵,矫云入贡。我无备,即肆杀掠,贡即不如期。守臣幸无事,辄请俯顺倭情。已而备御渐疏。至是,倭大暠入桃渚,官庾民舍焚劫,驱掠少壮,发掘塚墓。束婴孩竿上,沃以沸汤,视其啼号,拍手笑乐。得孕妇卜度男女,刳视中否为胜负饮酒,积骸如陵。於是朝廷下诏备倭,命重师守要地,增城堡,谨斥堠,合兵分番屯海上,寇盗稍息。

世宗嘉靖二年(癸未,一五二三)五月,日本诸道争贡,大掠宁波沿海诸郡邑。鄞人宋素卿者,初奔日本。正德六年,与其国人源永寿来贡。其从父澄识之,告素卿附倭状。守臣以闻,置不问。至是,其主源义植幼闇不能制命,群臣争贡,各强给符验。左京兆大夫内艺兴遣僧宗设,右京兆大夫高贡遣僧瑞佐及宋素卿先後至宁波,争长不相下。故事:番货至,市舶司阅货及宴坐,并以先後为序。时瑞佐後,而素卿狡,贿市舶太监。先阅佐货,宴又坐设上。宗设不平,遂与佐相雠杀。太监又以素卿故,阴助佐,授之兵器。而设众强,拒杀不已,遂毁嘉宾堂,劫东库,逐瑞佐及余姚江,佐奔绍兴。设追之城下,令缚佐出,不许,乃去。沿途杀掠至西霍山洋,杀备倭都指挥刘锦、千户张镗。执指挥袁璡、百户刘恩。又自育王岭奔至小山浦,杀百户胡源,浙中大震。设负固据海岙,巡按御史欧珠、镇守太监梁瑶奏闻,逮素卿下狱待讯。倭自是有轻中国心矣。给事中夏言上言:“倭患起於市舶。”遂罢之。初,太祖时虽绝日本,而二市舶司不废。市舶故设太仓黄渡。寻以近京师,改设福建、浙江、广东。七年罢,未几复设。盖以迁有无之货,省戌守之费,禁海贾,抑奸商,使利权在上也。自市舶内臣出,稍稍苦之。然所当罢者市舶内臣,非市舶也。至是,因言奏,悉罢之。市舶罢,而利权在下。奸豪外交内詗,海上无宁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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