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戊戌,一五九八)春三月,工部给事中杨应文请开泇河。泇河在滕、峄、沂、洙下流,南通淮海。隆庆以来,翁大立数议未决。舒应龙尝凿韩庄,中辍。时河决黄堌口,请终其功。报可。

夏六月,以工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刘东星总理河道漕运。东星循行河堤,谓阻漕治在标,决河治在本,两利而并存之。议开赵渠,盖商城、虞城以下,至於徐州,元贾鲁故道也。嘉靖末,北徙,潘季驯议开之,计费四百万而止,及河决单县黄堌口稍通成渠,惟曲里馆至三仙台四十里如故。东星因欲濬之,又自三仙台至泗州小浮桥开支河,又濬漕河,起徐、邳至宿,费可十万缗。

二十九年(辛丑,一六〇一)秋九月,河决萧家口。先是,开封归德大水,商城、蒙城等处,河冲萧家口百余丈,全河南徙,淮、泗贾舟不及去,置於沙上。总督河漕工部尚书刘东星卒於济宁。东星濬赵渠,开泇河,工未竟而卒。

十一月,河南道御史高举言:“胶、莱海运,嘉靖间,山东副使王宪议开胶莱河,河之南口,起麻湾,北口至海沧,相距三百三十里,其地河形至今尚在。两口皆贮潮水,不假濬者二百余里,濬者一百三十里。但其下多石,水微细,使极力开凿,止三十里远耳。如河成,我江漕由淮安清江浦,历新坝马家濠而来,计良便。国初罢海运者,以马家濠未通,舟出大洋故也;马家濠通,舟行小海中,自不险。从麻湾、海沧二口迳抵天津直沽。”至是举循其议上,格於守臣而止。先是,张居正柄国,即有议开泇河者,山东参政冯敏功曰:“泇口穿葛墟诸山,皆砂石,不可凿,南北大湖相连,不易堤,甚非计也。”事遂寝。又欲由海疲乏开胶河。敏功奏议曰:“胶河仅衣带水,余悉高岭大阜,且地皆冈石,山水奔瀑,工难竟。即竟矣,海水挟淖沙而入必复淤,不若舍胶、泇而专治河,河漕合治则国储民命两利,分治则两败矣。”然居正竟促抚、按开濬,才及数尺,果皆冈石黑沙难施畚锸,费币金十三万,迄无成功乃止。

三十一年(癸卯,一六〇三)春正月,山东巡抚黄克缵言:“开王家口为蒙墙上流,上流既达,则下流不宜旁泄,宜塞。”从之。

夏四月,总理河道侍郎曾如春卒。如春治河,力主开黄家口。领六十万金,竭智毕虑,既开新河,虽深广,其南反浅隘,故水不行。所决河广八十余丈,而新河仅三十丈,不任受。或告如春曰:“若河流既回,势如雷霆,藉其自然之势冲之,何患浅者之不深。”如春遂令放水,河流浊,下皆泥沙,流势稍缓,下已淤半矣。一夕水涨,冲鱼台、单县、丰、沛间,如春闻之,惊悸暴卒。以工部右侍郎李化龙总理河道。

三十二年(甲辰,一六〇四)春正月,总理河道侍郎李化龙请开泇河。曰:“河自开封、归德而下,合运入海,其路有三:由兰阳出茶城,向徐、邳,名浊河,为中路;由曹、单、丰、沛出飞云桥,向徐沟,名银河,为北路;由潘家口入宿迁,出小河口,名符离河,为南路。南路近陵,北路近运,惟中路既远於陵,亦济於运。前督臣排群议,兴兹役,竟以资用乏绝,不得竣事。然自坚城以至镇口,河形宛然,故为今计,惟守行堤,开泇河为便。”上从之。

秋八月,河决苏家庄,淹丰、沛,黄水逆流,灌济宁、鱼台、单县,而鱼台尤甚。

九月壬申,分水河成。

三十三年(乙巳,一六〇五)秋七月壬午,吕梁河涩。给事中宋一韩论前总督李化龙泇河之误。不报。

三十四年(丙午,一六〇六)夏四月癸亥,河工成。自朱旺口至小浮桥袤百七十里,河归故道,役五十万人,费八十万金,五阅月而竣。

愍帝崇祯六年(癸酉,一六三三)夏五月,运河浅阻,降总理河道尚书朱光祚一级。

七年(甲辰,一六三四)冬十一月,漕运总督杨一鹏议濬泇河。从之。

八年(乙亥,一六三五)秋九月,逮总理河道尚书刘荣嗣。初,荣嗣以骆马湖阻运,自宿迁至德州开河注之,既凿,黄水朝暮迁徙,不可以舟。给事中曹景参劾之,被逮。

九年(丙子,一六三六)夏四月,泇河重濬成。

十五年(壬午,一六四二)秋九月,李自成围开封,河决城陷。先是,开封城北十里枕黄河,至是贼围城久,人相食。壬午夜,河决开封之朱家寨,溢城北。越数日,水大至,灌城,周王恭楞走磁州,以巡按御史王汉舟迎之也。巡抚高名衡、推官黄澍等俱北渡,吏卒仓猝各奔避,士民湮溺死者数十万人,城俱圯。贼屯高地独全。开封古都会,富庶甲於中原,竟成臣浸。水大半入浊,入泗,入淮,与故河分流,邳、亳皆灾。

谷应泰曰:

河自龙门下浮,束於万山,南至豫州,地平势怒,而河无安流矣。故河之决,必在河南,而既决之後,不南侵全淮,即北冲齐、鲁。侵全淮者,溃散於颍、亳、徐、宿,而害在田庐民业。冲齐、鲁者,横激於曹、濮、单、郓,而患兼在堤防运道。然淮近而身大,决入淮者患小而治速;漕远而身小,决入漕者患大而治难也。洪武初,河决原武,自颍、寿入淮。正统十三年秋,河决荥阳入漕,溃沙湾入海。景泰三年春,河又决沙湾。弘治二年夏,河决开封入淮。三年夏,河决原武支流三:一自封丘下冲张秋;一出中牟尉氏;一溢兰阳及归德,弥漫至宿。五年秋,河决张秋。七年春,河又决张秋。世宗十九年,河决睢州野鸡岗。四十四年,河决沛之飞云桥。神宗五年,河决崔镇。二十五年,河决黄堌口。怀宗十五年,河决汴城。大抵决口必在开封南北百里,而被害之地,淮三漕七。後乃駸駸数病漕河焉。

盖合大河以归一淮,物不能两大,况水又泥淖多滓,驱二渎之水,行阏遏之途,其必溃也明甚。而兖州卑下,齐、鲁濒海,黄河所向,并牵漕河诸水,尽泻入海。故河决之世,陆则病水,水则病涸,发则病水,去则病涸,齐、鲁病水,漕河病涸,一隅病水,全河病涸。而说者谓河既欲自豫决兖,入漕达海,何不尽濬豫、兖诸决地,听河北流,过济宁,下临清,出直沽,漕与河合,漕不病竭,淮与河分,淮不病溢,策至便也。不知淮河浩瀚,千里一泻,犹不能泄,怒时思沸涌,漕水千步百折,委纡盘曲,河岂能按辔徐行乎?若必废漕制以伸河体,取咽喉之地为尾闾之冲,必无幸矣。

故治河之道,古无上策,史册所载,不过三说:曰疏,曰濬,曰塞。塞在上流,堙谷截流是也。疏在下流,分支洒泽是也。濬在河身,筑堤固岸,使之安行是也。疏近上策,神禹北播九河,贾让北放渤海,弃地迁民,费以巨万,效已难言之。近世以来,濬塞兼施,徐有贞谓水平後可治决,决止乃可濬淤,此先塞继濬之法也。故力筑张秋、金堤,坚塞决口,而徐濬漕河之淤,水道乃平。刘大夏言河道不治,乃修筑堤防之功多,疏濬分杀之功少,此先濬後塞之法也。故力濬贾鲁河、孙家渡,杀水入淮。又濬淤河,出宿迁、亳州入淮。後筑长堤,起豫达徐,冲决遂止。他如潘季驯之不失故道,不分浊流。杨一魁之首开武墩,次疏具坝,皆良策也。

夫殷都带河,嚣、耿屡迁;武帝刑牲,宣瓠时决。终明之世,河患时警,未尝一岁沮运者,濬塞之力也。九河故道,已不能修,漕河一线,势不能废。然则塞濬之功,与河终始,尚其借鉴於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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