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点咖啡和牛奶,再来一杯普通的酒,”曼纽尔说。
侍者回到这间屋里,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大的玻璃咖啡杯和一只玻璃酒杯。他左手拿着一瓶白兰地。他胳臂一转,就把这些东西都放到了桌上。跟在他后面的一个孩子从两个亮闪闪的长把壶里把咖啡和牛奶倒进玻璃杯。
曼纽尔脱下小帽,侍者注意到他那向前别在头上的小辫子。他一边把白兰地酒倒进曼纽尔的咖啡旁边的小玻璃杯里,一边向送咖啡的孩子眨了眨眼。送咖啡的孩子好奇地望着曼纽尔的苍白的脸。
“您在这儿斗牛?”侍者问,一面盖上瓶塞。
“是啊,”曼纽尔说,“在明天。”
侍者站在那儿,手握酒起靠在大腿上。
“您在查理·卓别林班里吗?”他问。
送咖啡的孩子感到很窘,往别处看着。
“不,在普通班里。”
“我还以为他们安排恰维斯和埃尔南德斯搭配呢,”侍者说。
“不。我是跟另外一个人。”
“谁?恰维斯还是埃尔南德斯?”
“我想是埃尔南德斯。”
“恰维斯怎么啦?”
“他受伤了。”
“你打哪儿听到的?”
“雷塔纳。”
“嗨,路易埃,”侍者向隔壁房间喊道,“恰维斯让牛挑了。”
曼纽尔撕了包装纸,把方糖投进咖啡里。他搅动了一下,把咖啡喝了,又甜又热,让他的空空的肚子里感到暖暖的。他喝完了白兰地。
“再给我来一杯,”他对侍者说。
侍者揭下铺盖,斟了满满一玻璃杯,溢到茶托里的也有一杯那么多。另一个侍者来到桌子跟前。送咖啡的孩子已经走开了。
“恰维斯伤得厉害吗?”第二个侍者问曼纽尔。
“我不清楚,”曼纽尔说,“雷塔纳没说起。”
“他管那么多啊,”一个高个儿的侍者说。曼纽尔以前没有看见过他。他准是刚走过来。
“在这个城里你要是搭上了雷塔纳的关系,那你就走运了,”高个儿侍者说,“你要是搭不上他的关系,那你还不如走出去自杀吧。”
“你说对了,”又走进来的一个侍者说。“你可是说对了。”
“不错,我说对了,”高个儿侍者说。“说到那个家伙啊,我知道我并没在胡扯。”
“瞧他是怎么对待比里亚尔塔的,”第一个侍者说。
“事情还不止如此,”那高个儿侍者说。“瞧他怎么对待马西亚尔·拉朗达的。瞧他怎么对待纳西翁那尔①的。”
①马西亚尔·拉朗达(MarcialLalanda,1903-):西班牙著名斗牛士。纳西翁那尔(Nacoal):西班牙著名斗牛士理卡多·安略(RicardoAnlló,1891-)的绰号。
“你说对了,孩子,”矮个儿侍者表示同意。
曼纽尔看着他们站在他桌子跟前议论。他喝完第二杯白兰地。他们把他忘了。他们对他并不感兴趣。
“瞧瞧那一帮子笨蛋,”高个儿侍者接着往下说。“你见到过这个纳西翁那尔第二①吗?”
①纳西翁那尔第二(NacionalⅡ):西班牙著名斗牛士胡安·安略(JuanAnó-,1898-1925)的绰号。胡安是理卡多之弟。
“我在上星期天不是见到他吗?”第一个侍者说。
“他是条长颈鹿,”那矮个儿侍者说。
“我怎么跟你说来着?”高个儿侍者说。“那些人都是雷塔纳手下的。”
“喂,再给我来一杯,”曼纽尔说。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他已经把侍者扑到茶托里的酒倒进玻璃杯里喝完了。
那第一个侍者机械地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于是三个人就边谈边走出屋子。
在远远的屋角里的那个人还在睡觉,吸气的时候发出轻轻的鼾声,他的头仰靠在墙上。
曼纽尔喝了白兰地,自己也觉得瞌睡了。这会儿走出去到城里,天太热了。再说,又没有什么事可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