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最好赶快结婚,”她用很难听的声音说,“那样看起来更体面点:好一对热恋的情人!”

罗伯特抬起头安祥地看着她。

“我原以为您觉得堂兄妹不应该结婚的,母亲。”他说。

“我是这么觉得!不过你们不是堂兄妹。你的父亲是一个意大利传教士。”波琳把她穿着轻巧软鞋的脚伸出烤着火,带有一种旧时卖弄风情的姿势。她的身体又在设法重现旧有的风流优雅的姿势。不过她的神经已经崩溃,所以她的举动只成为一种难看和滑稽的模仿。

“那是真的吗,母亲?”他问。

“真的!你以为怎样?他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我的情人了。他是个太出众的人,不该有像你这样的一个儿子。不过那快乐我体验过了。”

“大家都多么不幸!”他缓慢地说道。

“你不幸?你很走运啊!那是我的不幸。”她尖酸地对他说。

她真是难看极了,像一个给砸碎了的,又把那些棱角难看的碎片粘在一起的威尼斯玻璃器皿。

忽然她又出去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她并没有恢复过来。这仿佛是她身体里每一条神经由于不和谐一致而疯狂地在尖声呼喊。医生来看她,给她吃些镇定神经的药,因为她睡不着。要是她不吃药,就根本无法睡着,只得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看起来凶恶可怕,发散出邪毒。她简直受不了看见自己的儿子或侄女,他们之中有一个来看她的时候,她就恶意地问:

“怎么样,婚礼什么时候举行?你们还没有庆祝你们的结合吗?”

起先西西莉亚对自己所作的事感到非常惊愕。她模糊地觉得,一旦宣布了一条肯定的罪状而刺穿了婶婶美丽的盔甲,那她就会萎靡困顿在她的外壳里,这实在太可怕了。西斯几乎吓得后悔起来。然后她又一想: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现在就让她用本来面目来度过她的余生吧。

但是波琳不会再活很久的了。她确实在日见萎缩。她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见任何人。她叫人把所有的镜子都拿开了。

罗伯特和西斯常常坐在一起。疯癫的波琳的讥讽并没有像她希望的那样把他们两人拆开。不过西西莉亚不敢坦白告诉他她所干的事。

“你想你的母亲曾经爱过任何人吗?”一天晚上西斯带着渴望试探着问。

他凝视着她。

“爱过她自己!”他终于说道。

“她甚至不爱她自己,”西斯说,“那是另外一样东西,是什么呢?”她仰起一张苦恼而且十分迷惑的脸对着他。

“力量!”他简略地说。

“可是是什么力量呢?”她问,“我不懂。”

“以别人生命为养料的力量,”他尖锐地说,“她美丽动人,她以人命为养料。她吃我就像以前吃亨利一样。她拿根吸管到人的灵魂里去,把人生命的精华全吸走。”

“那你不原谅她吗?”

“不!”

“可怜的波琳婶婶!”

但就是西斯也并没有真觉得她可怜。她不过是愕然而已。

“我知道我是有一颗真心的,”他说,猛烈地捶着自己的胸膛,“不过几乎被吸干了。我恨那种想控制别人力量的人。”

西斯没有吭声,有什么可说的呢?

两天以后,他们发现波琳死在床上。她吃了太多的安眠药,心脏衰竭了。

甚至在坟墓里她还在打击她的儿子和侄女。她只留给罗伯特一笔1000镑的“可观的款项”,留给西斯100镑。其余的钱,同那些最重要的珍宝古玩,都被留作开“波琳·艾登菠洛博物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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