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匮乏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如果有的战士牺牲了,弹药还没有用尽,别的战士就会拿走他的子弹和手榴弹。从开战的头几天起,人们便已经从被打死的希特勒匪徒身上取下武器和弹盒。战士们在炮火下匍伏前进,仔细搜索每一具德国士兵的尸体,不管饥渴是何等难忍,他们的手不是首先伸向水壶,不是急着去找食物,——那是偶尔在死尸的衣袋里可以发现的,他们最希望得到的却是子弹袋、自动步枪和手榴弹。

苏联造的机枪、自动步枪、步枪、左轮手枪和“TT”式手枪已越来越没有用场——口径合适的子弹打光了。大多数战士同敌人厮杀时用的是敌人自己的武器——德国造自动步枪,有的是在战场上拾到的,有的是在反冲锋时缴获的。要塞保卫者被迫采用的补充弹药的方法,可能是整个伟大卫国战争期间绝无仅有的。

每当子弹快要打光,战士们便停止从窗口射击,佯装抵抗受挫,已由该地段撤退。他们不理睬敌人的射击,有的隐蔽在窗间的壁垛之后,有的贴墙倒在地上,免得被敌自动枪手从外面发现。

敌军士兵满腹狐疑,不停地向营房窗口射击,战战兢兢地靠近营房。自动枪手伸长了脖子,疑心重重地朝窗户里张望,可是看不清里面在干什么,一米厚的墙壁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这时,手榴弹飞进窗口。沉闷的爆炸声在房间里隆隆作响,弹片横飞,偶尔也会炸死或炸伤隐蔽设伏的战士。不过,他们对此早有准备,一直不暴露自己,于是敌人信以为真,当是守军果然放弃了阵地。自动枪手得意洋洋地又呼又叫,从门窗蜂涌而入。战士们当即向他们扑过去,以肉搏战消灭敌人,缴获了武器弹药。

用这种办法搞了好几回子弹。可是,这些子弹还是不够用——敌人逼得愈来愈近了。战士们知道搞子弹要付出何等代价,使用起来都精打细算,力争弹无虚发。

一次,有一个战士当着福明的面说,他要把最后一发子弹留给自己,政委立刻向大家说出了不同意见:“不对,”他说,“最后一发子弹也要射向敌人。我们宁可在肉搏战中死去,而子弹只该用来打击那些法西斯匪徒。”

德国鬼子终于占领了营房东南端的大多数房间,第八十四团的主要兵力从那里撤走了。为争夺俱乐部和团司令部大楼的废墟,又进行了多次激战,这期间这些建筑物几易其手。德军坦克愈来愈频繁地经三拱大门冲入中岛大院。它们逼近营房,以直接瞄准火力重点打击我方作为射击孔的窗口,有时还经一楼库房的大门冲入楼房。一次,在第四五五团防御地段上,一辆敌军坦克闯进了营房大楼的一个房间,房门上挂着一块白布,上面的红十字从远处就清楚可见。在这个房间的水泥地面上躺着许多重伤员。一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坦克,伤员们纷纷发出惊骇的叫喊,可是坦克稍停片刻,又恶吼着朝房里冲去,径直碾向躺在地上的伤员。它在房间中骤然煞车,突然履带哗啦啦响起,坦克竟在地面上打起旋来,惨无人道地压碾着无力自卫的伤员……

不管要塞保卫者怎样顽强抵抗,敌人终于逐渐占了上风,他们的优势也一天比一天更为势不可挡。

在这种情况下,妇女和儿童继续留在要塞已毫无意义,敌空军每天向要塞投掷重磅炸弹,死神时刻守候在他们身旁。不管敌人何等残酷无情,无论落入敌手何等痛苦和屈辱,人们毕竟还怀着一线希望,认为敌人总会对妇女和儿童发一点恻隐之心。这就是决心送他们出去投降的原因所在。

不管这些准备与丈夫同生死共命运的妇女怎样哭泣,不管她们怎样央求要继续留在要塞,但指挥部下达了斩钉截铁的命令,她们只好带着孩子离开地下室去投降敌人,以期得到宽待。

战斗愈来愈残酷激烈。敌人急于铲除要塞守军,他们不顾伤亡,投入了越来越多的兵力,频频发动强攻。

六月最后几天,在中岛北部地段上,即三拱大门附近,展开了一场异常激烈的搏斗。被围守军的主要核心——祖巴乔夫和福明指挥的战士就在那里战斗。德国鬼子占领了三拱门西侧的几间营房。但不久一支扼守在当地的小部队又阻止了自动枪手在环形大楼内部的推进。而祖巴乔夫和福明的战士则多次挫败了敌人在营房大楼东翼立足的企图。这一翼的尽头是一个死胡同,只要敌人牢固地占领三拱大门东侧的几个房间,自动枪手就能将据守楼内的我军步兵压迫到大楼的尽头。人们意识到这种危险,所以扼守毗连大门的房间的战斗特别激烈。自动枪手一天数次向那里冲击,但是“德国鬼子进入边上的房间!”的警报信号,很快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传遍整个营房大楼东移。战士们闻风而动,不待口令下达便一齐同敌人展开猛烈的肉搏战,冲上去打退了这些房间里的敌人。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几天,不久,边上的几个房间里,德国鬼子的尸体和苏军战士的遗体堵满了半个窗口,就在这由尸体堆成的山丘上,双方依旧用手榴弹、刺刀和枪托展开殊死搏斗,敌人始终未能在这些关键的房间里站住脚跟。

于是,德军把爆破手派到大门口。每当自动枪手一发起冲击,爆破手便也顺着楼顶种顶间向大楼东翼运动。他们把威力强大的梯恩梯炸药顺着烟囱坠入最下面几层楼房。

突然,被炸毁的天棚和墙壁飞落到战士们头顶,大楼也一段一段化为废墟。该地段最后一批防御者就安息在这废墟之下。

在这里,在抗击近逼的自动枪手时被埋葬于乱石堆中的有第八十四团团部文书、列兵伊萨耶夫,直到牺牲的前一刻他怀里仍保存着该团的军旗。在这里,同福明、祖巴乔夫一道战斗的战士多罗费耶夫、列布祖耶夫、日古诺夫等人,因战伤遍体,无力坚持而被俘。

就在这里,六月二十九日或三十日的一次炸药爆炸时,受到严重震伤和战伤的菲尔也被压在断墙下面。希特勒匪徒把他从废墟下面拖出来,连同其他几名要塞保卫者一并押往战俘营。

至于其他同志的情况,包括福明和祖巴乔夫的情况,他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后来被俘时才听别人说,福明好象被震聋了,落入法西斯匪徒手中时已危在旦夕,最后被敌人枪杀,祖巴乔夫大概阵亡了。不过,这些情况纯属传闻,尚有待查证。

但是有一个情况菲尔谈得十分有把握,那就是在他被俘后,要塞的斗争仍在继续。他被关押的那个战俘营,不时还押来另外一些后来在要塞中被俘的战士。不过,哪些部队七月一日以后仍在要塞战斗,谁是领导人,这些问题仍是悬而未决。这就有必要查找在要塞中比菲尔战斗得更久的其他保卫战参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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