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布格河上第一次响起法西斯炮兵的隆隆炮声时,布列斯特要塞正沉睡在静谧和平的梦乡。只有隐蔽在河边树丛中的一群群边防巡逻战士和要塞大院的夜哨才看到了西部昏暗的天边出现的明亮火光,听到了奇怪的、越来越响的尖啸声。片刻间,数百发炮弹和迫击炮弹的隆隆爆炸声震撼了大地。

这一次醒来的情景真是令人毛骨惊然。头天夜晚,当指战员们进入梦境时,心里想到的只是星期天休息的各种娱乐活动:到体育场去看一场足球比赛,到团俱乐部跳跳舞,或者去市里逛上一逛。突然之间,醒来时见到的却是战火和死神。不等许多人清醒过来,弄清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转眼之间便有一批人牺牲了。

整个要塞弥漫在硝烟中,透过浓密的烟幕不时射出一片片爆炸的火光。房屋在坍塌和燃烧,人们在烈火和倒塌的房屋中纷纷死亡。在要塞北部的军官宿舍,在中岛边防司令部大楼附近,一群群来不及穿好衣服的妇女和儿童在大院里发了疯似地东奔西跑,又哭又喊,被弹片打翻在地。营房的床铺上鲜血淋漓,伤员在呻吟,战士们有的手持武器,有的赤手空拳,匆忙向楼梯下面的地下室跑去,想避开持续不断、愈来愈猛烈的炮击和轰炸。

最初时分不可避免的慌乱状态之所以愈演愈烈,还因为营房里几乎没有指挥员:按照惯例,周末的晚上他们是在家里过夜的,只有军士、准尉和战士留在营房。那些住在要塞北部军官宿舍的指挥员一听到炮击,即向中岛营房的士兵们奔去。但是,通向那里的桥梁已经处在敌人机枪的连续火力之下,显然希特勒匪帮预先向当地空投了特务。这些家伙潜伏在穆哈维茨河边的灌木丛中,以火力切断了通往要塞中部的道路。是日清晨,有几十人牺牲在这座桥上,只有少数指挥员冒着枪林弹雨冲过了小桥,同自己的战士汇合了。而那些住在市区的指挥员,竟连要塞的大门都无法靠近——德国鬼子的密集炮火拦阻射击,很快切断了要塞和布列斯特的联系。

敌人抓紧时机利用突然进攻造成的一切优势。左岸草木密丛中的火炮尚在继续射击,步兵第四十五师自动枪手先遣强击支队就已乘坐橡皮艇和平底船渡过布格河,突入布列斯特要塞的西岛和南岛。

在这两个岛上担任防御的,仅是由边防侦察群和巡逻队展开的稀疏散兵线。边防军竭尽全力进行抗击。他们从岸边的树丛里,从围堰的顶部,向渡河之敌扫射.直到弹药消耗殆尽。部分边防军战士隐蔽在永久火力点、围堰的暗炮台和房屋的废墟中,誓死也不肯后退一步,但兵力太少,无法阻止这样的猛烈攻击。敌军炮击的浪潮以疯狂的破坏力缓缓卷过东、南两岛,为步兵进攻扫清了道路,这时,一艘艘橡皮艇和平底船则趁机蜂拥渡过了布格河。密集的自动枪手散兵线象一股洪流漫过了西岛、南岛,摧毁了边防军为数不多的哨位,迂回或包围了抵抗枢纽,迅速向要塞中央挺进。

南岛上没有我军部队,只有一些仓库和一家很大的边区医院,里面住着部分医务人员和家属。第一批炮弹落下后,医院大楼和居民房舍便坍塌起火了,患者冲出病房,惊慌失措地满院于乱跑。头部被弹片击伤的政治副院长、营政委鲍加捷耶夫试图组织抵抗,但是医生、护士和卫生员又怎能与敌人的精锐步兵相持呢?进攻的自动枪手很快便粉碎了这次尝试,鲍加捷耶夫也被打死。仅有少数医务人员冲过通往霍尔姆大门的桥梁,进入中央营区,其余人员为了躲避火力杀伤,都躲进了土墙内的掩蔽室或楼房的地下室,后来敌自动枪手在反复搜索该岛时,把这些人都枪杀或生俘了。

在西岛,德军步兵以一部分兵力包围了仍在进行战斗的边防军小股兵力,冲上了通向中央兵营的捷列斯波尔大门前的桥梁。人数众多的敌自动枪手分队迅速冲过该桥,突入要塞营房大院。

大院正中矗立着一幢高拱窗的巨大建筑,它高耸于周围建筑之上,控制着整个中岛地区。从前它曾是要塞教堂,后来波兰人又把它改为天主教教堂。苏军进驻以后,在里面建立了一个团的俱乐部。

德国人冲进核堡大院后,当即发现这座建筑所具有的各种有利条件,于是急于将它攻占。遗憾的是俱乐部竟空无一人——在这最初的混乱时刻,我方人员谁也没有想到要扼守这个制高点。德军自动枪手在里面安设了无线电台,还在朝向四面的窗口架起了机枪。

这是对我军防御的致命一击。现在,敌人占据了中岛上关键性的、可以左右全局的阵地,由俱乐部窗口他们可以从后方对营房进行扫射,用猛烈的火力分割我军各分队,使他们失去联系。

这一战果使敌人士气大振,于是立即设法进一步巩固和发展。大部分自动枪手继续向岛的东端推进,企图夺取要塞的全部中央地区。在无线电的指挥下,德军炮火停止了对核堡地区的射击。

岛东部俱乐部对面,有一座一九三九年即已半倾塌的建筑,外面有一道钢筋水泥围墙,过去,驻扎在要塞的波兰军队曾把司令部设在那里。

这座楼房南面的围墙沿营房走向延伸,与营房之间仿佛构成了一条宽阔的街道。自动枪手沿这条街道一窝蜂似地推进,一面狂呼乱叫,频频向营房窗口射击。

里面没有人还击。看来,在炮兵火力和空袭杀伤的压制下,苏联守军已丧失了抗击进攻之敌的能力,要塞中部不经战斗即将陷落。透过越来越明亮的曙光,透过硝烟尘雾,可以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在岛的最东端,环形营房大楼的那道豁口和穆哈维茨河分流处的那座高高的降望塔已在眼前。

突然,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可怕的打击以雷霆万钧之势落到了敌人头上。营房大楼里传出了一种喑哑的、曳长的吼声,通向大院的许多门扇猛然被拉开,手持武器的苏军战士高喊着震耳欲聋、充满仇恨的“乌拉”,怒潮般地扑向德军进攻支队的中心,展开了肉搏战。

敌人在几分钟之内便被打得落花流水。端着刺刀的战士们象一把尖刀把德军自动枪手的队伍拦腰截为两段。还没有来得及走近营房门口的那些自动枪手慌忙调转身来,朝俱乐部大楼和他们进入大院时经过的捷列斯波尔大门狼狈溃逃。敌军大部分人员与己方失去了联系,慌忙沿街向岛的东端逃去。我军一群向敌人发起进攻的战士高喊着庄严的“乌拉”跟踪追击,用刺刀痛歼逃敌。还有一些战土也高喊着“乌拉”,跟在他们身后向前猛冲。他们有的挥舞马刀,有的手持菜刀,有的仅仅拿着一根棍子,甚至一块砖头。只要有一个德军自动枪手被打死,立刻会有几名战士冲到他跟前,争着缴下他的武器;若是进攻战士有谁牺牲,他的枪支马上又转到其他战士手中,继续无情地惩罚敌人。

被逼到穆哈维茨河边的德国鬼子迅速被歼。部分自动枪手匆忙跳水逃命,但是我军轻机枪沿河扫射,法西斯匪徒无一爬上对岸。

这是向进攻要塞的德军部队展开的第一次反冲锋,实施这次反冲锋的是驻扎在营房大楼东南部的步兵第八十四团。

这天夜晚,该团驻地仅留有一个步兵营和司令部的几个直属分队。所有的指挥员几乎都随其余两个营野营在外,或者夜宿在市区的家中。在司令部宿舍里过夜的只有两三名中尉排长,还有就是临时在办公室里居住的政治副团长、团政委福明。

头一天晚上,福明请准了几天假,打算把尚在立陶宛他原服役地点的家属接到要塞来。九时,他去火车站,但是车票已经售空,于是只好返回司令部,准备第二天晚上启程。他同本团列宁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委书记、副指导员马捷沃相谈话,一直坐到后半夜。刚刚打了个盹,敌人的炮弹和炸弹便落进了要塞。

这部分营房窗于朝向穆哈维茨河,正对着国境线。炮击一开始,几发炮弹便穿窗而入,顷刻间烈焰飞腾,房倒屋塌。有些房间里的步枪连同枪架统统被炸毁,或者被掀倒在地,所以许多战士手无寸铁。一发燃烧弹落入政委福明的办公室,刺鼻的烟雾使他感到窒息,他好不容易才冲出房去。

他当即把全团各分队的指挥工作担当起来,马捷沃相也就成了他的亲密助手。他们花费了一定时间才消除了最初的混乱局面,把战士们武装好,并把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下室。福明在那里向战士们作了简短动员,提醒大家要牢记对祖国的职责,号召他们英勇顽强地同敌人战斗。随后,根据政委的命令,马捷沃相率领部分人员发起了首次自刃冲击,结果把一队自动枪手顺利冲成两截,压迫到岛东,予以全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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