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塔不止一次向维尔弗里证明,她了解这千变万化的背面。对大部分人来说,这背面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当维尔弗里和她一起走着的时候,常常暗下决心,要把她抢走,据为己有。此时,她便用鹧鸪般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呢?”她不在跟前,维尔弗里敢于发出反抗的呼声,刚才在贝克尔先生家就是这样。但老人的一席话却使他安静了下来。这个喜欢嘲弄和侮辱他人的人终于在沉沉黑夜之中看到了一线信仰的星光;他暗自猜测,塞拉菲塔是否被谪下凡的仙女,而今愆期已满正在返回天国?不论在哪个国家,恋人们往往把对方看作天人,可维尔弗里并不把这朵挪威的百合花比作仙子,他相信塞拉菲塔就是仙子的化身。为什么她滞留在这偏僻的峡湾之中呢?她在这里干什么?维尔弗里脑子里充满疑问,找不到答案。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命运使他来到这里呢?对维尔弗里来说塞拉菲塔简直是尊纹丝不动的大理石雕像,但又飘忽如影子。米娜刚才就看见他伫立在深不可测的悬崖边上:塞拉菲塔在悬崖前面总是如此,眉头不皱,眼神不乱,什么也打动不了她。所以,这是没有希望但又使人充满好奇的爱情。从维尔弗里认为苍天幻化为魔女,在酣梦中把她身世的秘密告诉他的时候起,便想降服她,留住她,把她抢走,不让她回到天上去。人类和大地要重新抓住他们的俘虏,而维尔弗里就是人类和大地的代表。自豪是唯一能使人类长期处于兴奋状态的感情,将使他终生为这一胜利感到幸福。想到这里,他不禁血脉奋张,心潮澎湃。如果不能成功,他便把这朵花掐碎,因为毁掉不能占有的东西,否定不了解的事物,诋毁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这正是人类的天性。

第二天,维尔弗里脑海中始终萦回着头一天亲眼目睹的奇异景象,心里思绪万千,想找大卫问个究竟。于是,借口打听塞拉菲塔的消息,来找大卫。虽然贝克尔先生认为大卫在智力上已退化成儿童,但维尔弗里却对自己的敏锐颇有把握,深信能从老仆人滔滔不绝的谈话中发现一些哪怕是支离破碎的真实情况。

大卫具有一般八十岁老人常见的没有表情、捉摸不定的面孔:一头白发,额上皱纹很深,脸象急流冲刷后干枯的河床,全部生命似乎都集中在依然闪着光芒的双眼里。但这种光芒仿佛笼罩着一层云翳,象醉汉的目光,迷惘而呆滞。他的举动沉重而缓慢,说明已经到了暮年。一个人如果看看他,时间久了也会被这种迟钝所感染,因为他有使人麻木的力量。他头脑已经有点糊涂,只是在听到女主人的声音、看见女主人的身影,或者想起女主人的时候才清醒过来。女主人成了他这具残躯的灵魂。如果只看见他一个人,你会认为这不过是一具尸体。如果塞拉菲塔出现了,说话了,或者有什么事情牵涉到塞拉菲塔的话,这具尸体便立刻从坟墓中走出来,恢复行动和说话的能力。约沙法谷①的仙风吹活了塚中的枯骨。这《启示录》中的景象也只有这位不断被少女的声音起死回生,从坟茔中走出来的拉撒路②才体现得最惟妙惟肖。他的语言总是暗含隐喻,往往使人难以理解。当地居民都不敢与他说话。但他们尊敬他,因为他的思想远离凡俗,使他们本能地对他产生敬仰。维尔弗里到来时,看见他在第一间屋里,似乎正在炉旁假寐。象狗认出家里的常客一样,老人抬起眼睛,瞥见异乡人,但身子一动不动。

①约沙法谷,耶路撒冷和奥利维埃之间的峡谷。约沙法意即上帝的审判。据说末日审判时,鬼神都集中在这里,接受最后的审判。

②拉撒路,圣母马利亚的哥哥,因基督之力,起死回生。

“喂,我说,她在哪儿?”维尔弗里边问边在老人身旁坐下。

大卫搧动手指,做出鸟儿在空中飞的姿势。

“她病好了?”维尔弗里问道。

“只有将来要名登天录的人才能做到身虽染病而爱心不减,这就是真心信仰的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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