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此提及这个传说,并非给那些想写唐璜生平回忆录的人提供材料,以便向正直的人们证明,唐璜·贝尔维代罗并没有在同石像决斗中死去,象某些石印画家想教人相信的那样。等唐璜·贝尔维代罗到了花甲之年,他便在西班牙定居。就在那里,在他的垂暮之年,他娶了一个年轻的、迷人的安达卢西亚姑娘。但他过分工于心计,既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他早已发现,那些男人不怎么留意的女人,反倒爱得尤为热烈。唐娜·埃尔维在安达卢西亚的内地,离圣吕卡尔几里远的一座宫堡里,由她的老姑母抚养长大,纯洁无瑕,婚后一往情深,妩媚可爱。唐璜看出,这个妙龄女郎在作了妻子之后,未经长久地争斗,是不会向情欲让步的,他便希望直到自己死时,都能让妻子保持贞洁。这是他晚年开的一个严肃的玩笑,布下的一局棋。唐璜已有他的父亲巴托浴梅奥的前车之鉴,决意要使自己晚年的每一细小行动都为最后一幕戏的成功服务,这幕戏要在他的灵床上最后告终。就这样,他的大部分财产都埋在他难得去的费拉拉宫里的地窖中。其余财产都存放为终身年金,以便在他的余生中可以吸引他的妻子儿女,这是他的父亲早先耍过的一种诡计;其实这种诡计在他纯属多余。他的儿子,年轻的菲利普·贝尔维代罗,变成一个笃信宗教的西班牙人,正如他的父亲变得轻侮宗教一样,应验了这么一句谚语:父亲吝啬,儿子浪荡。

唐璜选择了圣吕卡尔修道院院长来引导贝尔维代罗公爵夫人和菲利普的良心。这位教士是个圣洁的人,身材优美,绝顶匀称,漂亮的黑眼睛,提比略①式的头颅,他因节食而精神不振,因苦修而变得肤色苍白,一副天天受欲望诱惑的神态,大凡隐修士莫不如此。老领主也许还想在他有生之年,再戕害一个教士。然而,要么是神甫同唐璜一样厉害,要么是唐娜·埃尔维有着比西班牙妇女更多的谨慎或德行,唐璜只得象一个老乡村本堂神甫那样度过他的余年,家里没有发生什么丑事。有时,他的儿子或妻子没有尽到宗教责任,被他抓住了,他便感到快意,于是严令他们履行罗马教廷给信徒规定的职守。当他听到风雅的圣吕卡尔修道院院长、唐娜·埃尔维和菲利普专心致志地讨论某个良心问题,就格外高兴。然而,唐璜·贝尔维代罗老爷尽管百般保养自己,他的衰老之期还是来临了;伴随着这痛苦的年龄,紧接着而来的是无能为力的呻吟;对自己沸腾的青年时代和在欲海浮沉的成熟时期越是记忆犹新,这呻吟就越加揪心。这个人,他最高的嘲讽就是让别人相信他嘲笑的法律和准则,而他天天晚上却枕着也许②入睡!这位公爵,曾是风雅言谈的楷模,欢宴中总是这样精神旺盛,宫廷里总是这样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他折磨女人们的心就象农民扭绞柳条绳一般。这位才智超群的人物,如今得了顽固的呕吐症,讨厌的坐骨神经痛,厉害的风痛症。他的牙齿一颗颗脱落,恰如晚会结束时,最为洁白、装束最美的贵妇相继离去,留下空落落的、没有家具的大厅。最后,他孔武有力的双手变得颤抖了,他灵活自如的双腿变得踉踉跄跄,一天晚上,中风症用它冰凉而钩曲的爪子扼住了他的咽喉。

①提比略(公元前42—公元37),罗马帝国的第二个皇帝。

②“也许”,典出拉伯雷的《巨人传》,指怀疑主义精神。

从这致命之日起,他变得阴郁而严酷。他指责儿子和妻子的忠心耿耿,认为他们这样细心地、无微不至地照料他,是因为他把全部家产都存作终身年金了。埃尔维和菲利普流下有苦难言的眼泪,对狡狯的老头倍加温存,于是老头对他们说话时裂帛似的声音变得和蔼了:

“朋友们,我的爱妻,你们原谅我了,是不是?我有点儿折磨你们。啊!上帝!你干吗用我来考验这两个天使呢?我本该叫他们快乐,却反倒成了他们的灾难。”

就这样,他把妻子和儿子叫到枕边,用了一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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