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的老朋友,”公爵答道,“望您骑在一只洁白耀眼的天鹅背上,它将向您指出一块最富饶的土地,您将看见孩子眼睛里才有的春天,您的心将吸收到从星星上反射出的一颗崭新的太阳的阳光,您将在圣母马利亚的目光下睡在一块红丝绸面上,您将象一个幸福的情人,让欢乐女神轻轻地抚慰着,她那双裸脚仍依稀可见,但顷刻就要消失了。倘若热诺韦兹能够与他的勒达①——坦娣的歌喉合二而一,那么这只天鹅才是热诺韦兹的歌声。明天,将要演出《摩西》,这是意大利最杰出的天才创造出来的一出最恢宏壮观的歌剧。”

①据希腊传说,勒达是斯巴达王廷达瑞俄斯的妻子,一天宙斯化成天鹅与勒达结合,生出两对孪生子女。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让公爵和卡帕拉雅尽情地交谈,不愿意傻乎乎地听他俩玄妙而深奥的谈话,只有旺德拉明和法国医生认真听了一会儿。吸鸦片的人倾听这诗一样的语言,这两个尽情发挥想象的人在艺宫漫步,他却掌有这个宫殿的钥匙。医生努力去思索,他果然理解了,因为他属于巴黎知识界中最优秀的天才群体,名副其实的医生从那儿培养出来,不仅成了深奥的玄学者,而且成了高明的分析家。

“你听见他们说些什么了吗?”在凌晨两点左右,埃米里奥从咖啡馆走出来时对旺德拉明说。

“听见了,亲爱的埃米里奥,”旺德拉明边答边把他带往自己的家里,“这两个人属于过着纯粹精神生活的那一类人,他们可以在人间超凡脱俗,并会骑在女巫皇后的脊背上飞向湛蓝的天穹,高尚的精神生活在那儿大展宏图:狂热的爱情的归宿地,鸦片把我引导的去处,他们都使其艺术化了。他们只能被自己的同类理解。我用不光彩的手段使灵魂升入幻境,我可把一百年浓缩在仅仅一夜之间,当这两个伟大的人物谈论这美好的国家时,我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那些自认为聪明的人把这个国家称为异想天开的国家,而被称为疯子的我们却把这个国家叫做实实在在的国家。对啊,公爵和卡帕拉雅以前是在卡塔内奥的出生地那不勒斯相识的,他们爱音乐爱得发疯。”

“卡帕拉雅向卡塔内奥讲述的是什么古怪的理论呀?”亲王问道,“你什么都懂,你理解了吗?”

“是的,”旺德拉明说道,“卡帕拉雅与一个住在卡普洛宫里的克雷莫纳①音乐家交上了朋友。这位音乐家认为,声乐在我们的心理上碰上了一种与产生光学现象相类似的,并让我们产生了思想的物质。照他说来,人有着与乐声感应的心灵键盘,与我们的神经中枢相应,我们的感觉和想法都由此而来!卡帕拉雅在艺术中看到了一整套手段,人通过这些手段可以使外部自然与他们称之为内心生活的那个奇妙的自然相协调;他与此时正在演出的歌剧中表现出来的思想合拍了。你想象一下这崇高的创造吧,这是有形的创造美与崇高、轻松、敏捷和难以估量的广度相结合的产物,这是无边无际的感情寄托所在,只有赋予灵性的特殊人物才能领悟;这样,你就会体会到卡塔内奥和卡帕拉雅所说的那种欣喜若狂的愉悦,他们只是了解自己内心的诗人。同样,在精神世界里,一旦有人超越了模仿的手段产生的有形作品的领域,进入了只有抽象的精神王国,那里一切体现为本质,一切仅通过无所不在的效果才被觉察,这个人便不为常人所理解了。”

①克雷莫纳,意大利的一个南方城市。

“你刚才解释了我对玛西米拉的爱情,”埃米里奥说道,“亲爱的,我只要与她目光相碰,与她稍有接触,在我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力量,并把我投入一个光明的世界,我所不敢向你提及的效果也在这儿扩大了。我时常感到,当她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时,她细腻的肌肤把花儿印在我的肌肤上了。在我身上,她的话语与你所说的内心键盘遥相呼应。情欲震撼了我的内心世界,使我热血沸腾,而不是掀动了我的麻木的肉体;而空气仿佛燃烧了,并在蹦跳着,一股异香具有一种无可言状的力量松弛了我的神经,玫瑰花在我的心里开放,这时,我觉得我的热血通过所有开放的血管流淌出来,我是多么慵倦无力啊。”

“我抽鸦片时有同样的感受,”旺德拉明回答道。

“这么说你想死?”埃米里奥惊恐地问道。

“与威尼斯共存亡,”旺德拉明把手伸向圣马可广场说道,“你能看见哪一座钟楼和尖顶是笔直的吗?难道你不理解大海将要吞噬它的猎物了吗?”

亲王垂下了头,再不敢向他的朋友叙述他的爱情。欲想知道自由的祖国是什么,只有到被征服的国家里去走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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