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贵族老爷对王妃的意图自然一清二楚,于是向两位女士告别。德·纳瓦兰先生走过来亲吻女儿的额头,对她说道:“好啦,亲爱的孩子,明智些吧!只要你愿意,还为时不晚。”
“咱们这个家族中,不能找一个好小伙子,叫他去跟这个蒙特里沃寻衅么?”主教代理官走下台阶时说道。
“我的宝贝,”待到只剩下王妃和她的弟子,她作了一个手势,让公爵夫人坐在她身边一张低矮的小椅子上,对她说道,“在这世界上,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天主和十八世纪更受人诽谤的了。我回忆我年轻时代的事情时,记不得有哪个公爵夫人象你刚才那样任意践踏习俗。小说家和那些蹩脚作家们把路易十五治下糟蹋得够呛,千万不要相信他们。我亲爱的,杜巴里①足可以和斯卡龙的遗孀②相提并论,而且人品比她还要好。我年轻的时候,一个女子在风流韵事中也懂得保持自己的尊严,泄露了秘密就会将我们葬送,一切灾难就接踵而至。那班一钱不值的哲人,我们让他们进入沙龙。结果一个个行为不端,忘恩负义,为了报答我们的好意,竟然将我们的私情张扬出去,从整体上、细部上描写我们,痛骂那个时代。平民百姓所处的地位,使他们对任何事物都不能正确判断,他们看到了事情的内容,却没有看到事物的形式。可是,我的心肝,那时候,和君主制度的其它时代一样,男男女女都很杰出、高尚。没有一个你们这种维特式的人物①,没有一个你们这样的风流人物,现在好象是这么叫。没有一个你们这种男人,戴着黄色手套,长裤遮掩着骨瘦如柴的双腿,装扮成小贩,穿过欧洲,冒着生命的危险,面对着德·莫代纳公爵的匕首,为的是钻进摄政王女儿的盥洗室去②。也根本没有你们这类戴着玳瑁眼镜的矮个子肺痨病鬼,象洛赞那样,藏身在衣橱里六个星期之久,为的是在自己情妇生产时,给她鼓鼓劲③。德·若库尔先生小手指头上的情爱④,要远远胜过你们这类让妇女去示众⑤的专爱争吵的人。为了前来亲吻一个什么科尼马克戴着手套的手指,让人用刀斧砍死,埋在地板下的年轻侍从,今天你还能给我找到么⑥?真的,如今似乎角色换过来了,女人应当忠于男人了。这些先生们本事越来越不行,倒自视甚高。相信我的话吧,我亲爱的,如今已家喻户晓、人们用作武器将我们善良的好国王路易十五杀害的这些风流韵事,最初也是人不知鬼不觉的。这一帮子蹩脚诗人、伦理学家,供养着我们的贴身女仆,专门写些诬蔑诽谤文字。若是没有他们,我们的时代从文学上看,定是风气良好的。当然,我是为时代辩解,而不是为其边边沿沿的地方辩解。有那么百十来个出身高贵的妇女堕落了,这是可能的。可是这些坏家伙,给你说成上千个,就象办报人估计战败一方死亡人数的做法一样。再说,我真不知道大革命和帝政时代有什么可以谴责我们的:这两个时代全都低级下流、道德败坏、粗俗不堪,呸!这些事真叫我愤慨,这是我国历史上最藏污纳垢的处所啊!我这段开场白,亲爱的孩子,”她停顿一下,又接着说下去,“最终是为了告诉你,如果蒙特里沃讨你喜欢,你完全可以自己作主,自由自在地爱他,能爱多久就爱多久。我呀,由过去的经验,我知道(除非将你关起来,可是现在没人再这么干了),你高兴干的事,是一定要干的。我象你这个年岁时,也会这么干的。只是,我亲爱的宝贝,我不会放弃生养几个小德·朗热公爵的权利。所以,你一定要做得体面。主教代理官说得对,我们发起疯来,为了得到他们的爱,愿意作出许多牺牲,而没有一个男子配得上哪怕是一件牺牲。你一定要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地位,就是说,你如果不幸落到悔恨那步田地,你能够依然是德·朗热先生的妻子。到你年老珠黄的时候,你可以舒舒服服地在王宫中而不是在外省的修道院中望弥撒。全部问题即在于此。行为不检点,就意味着领补助金,过漂泊无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