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摩冷古男爵夫人对孙子和颜悦色地加以责备。对德·摩冷古先生来说,相比之下,那封信简直无足轻重。对一个女人不够尊重、不够信任、没有权利却对她进行侦探!那么,侦察自己钟情的女子是否应该呢?如此这般一系列上好的理由,却永远什么也证明不了。这使年轻的男爵生平第一次怒火中烧。人生中最重要的行动往往就从盛怒中萌芽、产生。
“既然这场决斗是殊死的决斗,”他得出结论说,“我就必须采取一切能够运用的手段消灭敌手。”
立刻,长老代表德·摩冷古先生去拜访巴黎特别警察头子。在叙述这意外事件时,他巧妙地避开了于勒夫人的名字和容貌,虽然实际上她是暗中的关键。他向警察头子谈到陌生人使摩冷古一家陷于恐惧不安之中,这人竟然不顾法律和警察局,胆大包天要谋害一个近卫军军官的性命!警察头子惊异地抬起墨镜,擤了好几次鼻子。他请主教代理官吸鼻烟。
主教代理官鼻子有些堵塞,但是为了保持尊严,认为还是不用鼻烟为好。后来警察头子的副手,记下了这件事,许诺说,有维多克①和他的密探们协助,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向摩冷古家圆满报告这个敌手的情况。他还说,对巴黎的警察来说,不可能有任何秘密。
①当时法国著名的密探头子,曾经当过强盗、苦役犯,多次越狱,后投靠警厅,充当密探。
过了几天,警察头子来到摩冷古公馆拜访主教代理官,发现年轻的男爵最近受的枪伤已完全平复。于是,他用例行公事那种腔调,对他们好意提供线索表示感谢。他说,这个叫布里尼亚尔的人本是判处二十年苦役的囚犯,但在从比塞特到土伦集体押送途中神奇地潜逃。知道他毫无顾忌地来到巴黎居住,躲过了最激烈的搜捕,而且不断参与各种神秘的事件。十三年来,警方一直竭力将他捉拿归案,未能成功。总而言之,这个生活奇特、非同寻常的人,肯定最近就要在他的某一寓所中被捉,然后交付法庭审判。这位官僚结束他的非正式报告时,对德·摩冷古先生说,如果他对这个案件十分重视,愿意亲眼目睹布里尼亚尔被捉的情景,可以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到圣念街某所住宅来。他将门牌号码留给了德·摩冷古先生。德·摩冷古先生自忖无需亲自加以证实。巴黎人心目中对警察局怀着神圣的崇敬心情,德·摩冷古先生也是如此,他对衙门办事的认真是完全信赖的。过了三天,德·摩冷古先生发现这次逮捕并未见诸报端。一般情况下,这类事件肯定会成为某些猎奇文章的材料。他感到坐卧不安。忽然,他收到一封信,一切焦躁情绪便烟消云散了。信件全文如下:
男爵先生:
我谨荣幸地通知您,那桩案件您尽可不必担忧。名叫格拉蒂安·布里尼亚尔、绰号费拉居斯的那个人,已于昨日死于若克莱街七号其寓所中。我们对其身分自然有所怀疑,这些怀疑已完全被事实粉碎。除市府医生外,我们又增派警察专署医生一名。保安警察署长进行了一切必要的核实,结果确凿无疑。此外,在死亡证明书上签字的证人品行端正,临终看护布里尼亚尔的人亦出具证明。其中有佳讯教堂德高望重的堂区助理司铎,死者临终时按基督教徒习惯,向他作了真诚忏悔。这一切都不允许我们保留任何怀疑。
谨致……等等。
德·摩冷古先生,老寡妇,主教代理官无比欣悦地长出了一口气。老妇人拥抱着孙子,热泪夺眶而出,然后离开他去祈祷,以感谢上帝。亲爱的老妇人,为拯救奥古斯特的性命,正在念九日经,她以为确实应验了。
“好啦,”长老说道,“你现在可以去参加舞会了,你以前曾与我谈起过这事。我再不阻拦你了。”
德·摩冷古先生更是迫不及待地要去参加这次舞会,因为于勒夫人可能出席。晚会由塞纳省省长举办。在他家,正如在中立的土地上一样,巴黎的两个社会能够相遇。奥古斯特走遍大小客厅,没有见到对他的生活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