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朗走后五分钟,布利埃纳来了。
“坐在这儿,布利埃纳。”第一执政说,“请写。”
布利埃纳坐下,准备好纸张,把羽笔插在墨水里,等着。“您准备好了吗?”波拿巴问,他就坐在布利埃纳写字的那张办公桌上面,这又是他一个习惯,这是一个使他的秘书很发愁的习惯,波拿巴在口授的时候身子不停地摇晃,摇得那张办公桌就像波涛汹涌的大西洋洋面一样。
“我准备好了,”布利埃纳回答说,他好好歹歹总算已经适应了第一执政的所有的古怪举动。
“那么,写!”
于是他就开始口授。
“波拿巴,共和国第一执政,致大不列颠兼爱尔兰国王陛下。
遵照法国人民的意愿,我当上了共和国第一行政官员,我相信这件事由我直接通知陛下是合适的。
战争已经持续了八年,在世界各地造成损害,战争是不是应该永远打下去?就没有办法相互了解了吗?
欧洲两个最文明、最强盛——比它们的安全和独立所要求的更加强大——的民族,怎么会牺牲了商业的利益,国内的繁荣和家庭的幸福,而去追求虚假的伟大和平白无故的敌意。他们怎么会感觉不到和平是最最光荣的第一需要。
陛下心里一定会有所同感,因为陛下治理着一个自由的民族,唯一的目的是要使他们得到幸福。
陛下在我的这封推心置腹的信里所看到的,只能是我的诚挚的心愿,即我愿再次做出有效的努力,以一种完全信赖、抛除一切官样文章的迅捷手段来实现全面的和平。对于那些装作唯唯诺诺、依附他人的弱小国家来说,这样的官样文章也许是不可缺少的;但对于大国来说,它表现的却只能是相互欺诈的企图。
虽然法国和英国无视各国人民的苦难,滥用其人力物力,但它们还可以苟延残喘很长时间;可是我敢说,所有有文化的民族的命运都和一场烧遍全世界的战争的结果息息相关。”
波拿巴停住了。
“我相信这样写很好,”他说,“再念一遍给我听听,布利埃纳。”布利埃纳开始念他刚才写的这封信。
每念完一段波拿巴都点点头,一面说:
“念下去!”
信还没有全部念完,他就从布利埃纳手里拿过信来,用一支没有用过的羽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他的习惯:一支笔只使用一次;他最最讨厌在手指上留下墨水迹。
“好,”他说,“盖上封印,写上收信人名字:交格兰维尔勋爵。”
布利埃纳根据他的命令办事。
这时候,可以听到有一辆马车停在卢森堡宫的院子里。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罗朗进来了。
“怎么样?”波拿巴问。
“我跟您讲过了,您想办的事总能办到的,将军。”
“你的英国人找到了吗?”
“我在布西街街口遇到了他;我知道您不喜欢等人,我就逼着他就穿着身上这套衣服坐上了车子。天啊,有一会儿我真相信我也许不得不让他从马萨林街那个哨所进来;他穿着皮靴和大礼服。”
“叫他进来。”波拿巴说。
“请进,爵爷。”罗朗回头说道。
塔兰爵士出现在门口。
波拿巴只要向他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一位完美的绅士。
面容稍许清瘦苍白了一些,使约翰爵士看上去更显得高贵。
他弯弯腰,等待介绍,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英国人。
“将军,”罗朗说,“我荣幸地向您介绍约翰·塔兰爵士,他为了能得到看到您的荣幸,宁愿等到生第三期白内障;而今天,他却不肯爽爽气气地到卢森堡宫来。”
“请过来,爵爷,请过来,”波拿巴说,“我们既不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是第一次表示要认识您的愿望;您不愿意满足我的愿望,几乎显得有点辜负了我一片情意。”
“我刚才之所以有些犹豫,将军,”约翰爵士像平时一样用他一口纯正的法语回答说,“那是因为我难以相信您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