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在他的伙伴们前面经过,向他们作热烈的最后告别,接着朝自己头上放了一枪,自杀身死。居荣,阿米埃和伊凡尔装作要自卫的样子,他们两只手里的枪的枪管转向面前这支武装部队。不过他们根本没有开火;可是宪兵们把这种行动看作是一种公开的敌对行动,开枪了。居荣直挺挺地倒在勒普雷特尔的一动不动的尸体上死了。阿米埃的大腿在靠近腹股沟的地方被打断了。《当代人传记》中说他被处决了。我好几次听说他是在断头台下面断气的。只留下伊凡尔一个人了:他神色泰然,目光可怖,他两只灵活而有经验的手挥舞着他的两支手枪,以死亡威胁着所有的观众。我不知道如何来赞赏这个飘动着秀发的、绝望中的漂亮的年轻人,——他以从来没有叫人流过血而闻名,眼下法庭要他以血来赎罪——他像一头被猎人追得走投无路的狼一样在三具尸体上跳来跳去,这种见所未见的可怕场面,使这群宪兵怒气稍许平息了一些时候。他发现了这种情况,作了妥协。
“‘先生们,’他说,‘要我死!我去!我甘心情愿地去死!可是,任何人都不要靠近我,如果有人走近我,我就向他开枪,除了这位先生以外,’他指着刽子手接着说,‘这是一件我和他之间的事,这件事对我们双方来说只涉及到一些程序问题。’
“这个让步是容易做到的,因为对那场可怕的悲剧,那儿没有人能再看得下去,都想看到它早些结束。他看到他们作出了这个让步,就把手中的枪咬一把在嘴里,再从腰带上抽出一支匕首,往自己胸口猛刺进去,只露出了刀柄。他还是站在那儿,显得对自己还能站着感到很惊奇。大家想向他冲过去。
“‘太美了,先生们!’他重新又朝着那些准备包围他的人吼道,在他的鲜血从插着匕首的伤口大量喷出的时候,他又把两把枪抓在手中,‘你们知道我们的协议:我要一个人死,要不我们一起死三个。我们一起走吧。’
“大家让他向前走去。他笔直地向断头台走去,一面在绞动插在他胸口里的刀。
“‘是啊,’他说,‘我的生命力一定很强!我死不了。想法子把这件事结束了吧。’
“他请几个刽子手帮忙。
“一会儿以后,他的脑袋掉了下来。也许是由于偶然,也许是由于生命力的某种特殊现象,这颗脑袋在掉下来时跳了一下,滚到了断头台的外面,在布尔至今会有人对您说,伊凡尔的脑袋还开口讲过话。”
我还没有看完,就决定把《阿尔贡的勒内》放在一边,准备着手写《耶户一帮子》。
第二天,我把旅行袋挟在胳膊下面走下楼来。
“你要走吗?”亚历山大问我。
“是的。”
“你去哪儿?”
“去布尔让布雷斯。”
“去干吗?”
“参观当地,访问那些看到过处决勒普雷特尔,阿米埃,居荣和伊凡尔的人,请他们谈谈当时的情况。”
大家知道,从巴黎到布尔有两条路可走:可以乘火车在马孔下车,随后乘从马孔到布尔的择车,也可以乘火车到里昂下车,随后乘里昂直达布尔的火车。
我犹豫不决,不知走哪条路好,由于一个暂时和我坐在同一节车厢里的旅客,我终于下了决心。他是去布尔的,他对我说,他在那儿有很多关系;他走经里昂去布尔这条路,因此,里昂这条路是最好的。
我决定和他走同一条路。
火车到里昂我躺下睡觉,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我到了布尔。
王国的第二首都①的一份报纸在那儿盯上了我,这份报纸上登了一篇对我冷嘲热讽的文章。
里昂自一八三三年起就对我耿耿于怀,我想,那是在二十四年以前,我曾经说过这个城市缺少文学气息。
唉!我在一八五七年对里昂的意见跟一八三三年完全一样,我不轻易改变自己的意见。
在法国还有像里昂一样的对我心怀不满的第二个城布:那是鲁昂。
鲁昂对我所有的剧本,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