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日出版的巴黎的一种周刊:La_flèche《箭》上,载有安德烈·纪德答复苏联名作家伊利亚·爱伦堡对他攻击的一个声明;因其内容相当有趣,我们将它译出,附在纪德(答客难)的后面。——译者。

十一月三日的苏联(消息报)上,载有伊利亚·爱伦堡的一篇文章,上面记着十一月一日的日子,波尔多的地名。一位懂俄文的朋友,替我翻译出下面这一段:

恐怖开始了。我见一个矿工,在十月二十二日那一天,打吉庄逃出来,这时吉庄业已被法西斯军队占领了。他告诉我说:在头一个晚上,法西斯们在劳伦佐广场上枪毙了一百八十名工人,十六个妇女。这还不过是开始罢了,所有的民军,成万的阿斯吐拉人,都有死的危险。

这儿,我一定要表示我为有一个人所感受到的羞耻。正当法西斯们枪杀阿斯吐拉妇女的那一天,在法国的刊物上登载着一则反对非正义的“抗议”。这抗议有以下一些作家的签名:安德烈·纪德,杜哈美尔,罗哲·马丁·杜·喀特,毛略克,与保罗·立威教授。不过这班人所抗议的并不是阿斯吐拉的屠夫,不是他们自己的政府,这政府对于阿斯吐拉濒死的人们,拒放一汽轮,一渡船,甚至一小艇以济之的。不是,这班软心肠作家们所抗议的却是西班牙共和国的政府,因为它敢于逮捕法西斯党徒与马克思主义联合党的挑拨离间者。我且不谈毛略克,他是一个天主教徒,一位具有右派观点的人。但他对于法西斯党人在巴士克所实行的残暴行为,在右派报纸上,曾勇敢地高呼他反对的声浪。但在我们的眼前却见有安德烈·纪德,他高举了拳头,对成千个天真的工人嗤笑。我听得了他的声音。(一年前他对我说过。)“我老是想到西班牙共和派的人;这使我觉醒。”不过这是叫人讨厌而且可怜的。无论如何,这些自由思想的杜哈美尔们,与那“极端共产主义者”纪德之流,总还是与他们的阶级一体的。统治阶级固然也逼害他们,污损他们。而他们在有时,也会克服了自己的懦怯,举起他们的小拳;但他们之所以要这样办,只为了在日后可以用他们那人道主义的伪装,再度句伏于屠夫的足下。昨天,在阿斯吐拉屠夫们的机关报Diarin_de_Navarra上转载了这位摩洛哥兵与黑衫军的新同伴,这个恶毒的老人,这个黑良心的叛徒,这个莫斯科的吸泣者——安德烈·纪德的“抗议”。

从法西斯营垒中出来的侮辱,我认为是一种荣耀。至于那过去同志所给我的侮辱(尤其是约瑞·盘加朋的),开始使我极其痛苦。但当这些侮辱超过了某种无耻的程度时,我也就无动于衷了。这些侮辱改变不了我的感情,也不能使我成为那些侮辱我的人们之敌人,这难道还需说明么?每当恐怖横行之时,人们常能有权假定:人之所以要侮辱人,为的要保护他自己,那末这些侮辱自然失却了一切价值。

爱伦堡因见我对于“摩洛哥兵”的弃绝正义,残暴与惨酷,对于佛朗哥营中更甚的暴行,不表反对,却向共和派方面提出抗议,所以惊骇,愤怒。这是真的:虽然我对于这些暴行,怀着多么深刻与悲痛的愤慨,可是我总觉得:像我这个与佛朗哥誓不两立的敌人,向他提出呈文,那是没有用的;佛朗哥方面所发生的非正义的事情,只能使我心硬,可是在我们这方面如果也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就叫我心痛。我之参加于反法西斯的事业,因为是太彻底了,所以一切能污损我眼睛的事物,都能忍受而无怨。惟在实行上,假使我们这方面也应用那为我们所深恶痛疾的法西斯式的行动,我认为是最有害的,我们不得不表示抗议。爱伦堡所说及的“抗议”,乃当马克思主义联合党诸领袖被审判的时候,杜哈美尔、毛略克、罗哲·马丁·杜·喀特、保罗·立威与我向西班牙的共和国政府提出的,请求立即尊重被告们的辩护权。抗议表示我们对那政府存着尊敬。这样的一种文件,我个人是从不曾梦想过可以送致佛朗哥的。不过现在,最真实的感情,已被报章杂志扭曲到这种程度,即:那些因热爱共和国与无产阶级事业,而不愿它受到污损的人们,却被称为共和国与无产者解放事业的敌人了。

━━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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