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莫弗拉十字房一间大的卧室里,四面的墙壁上挂着红色的锦缎幔帐,两扇高高的窗子,与几米开外的铁路遥遥相对。对着窗子放着一张老式有柱子的床,躺在那儿就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辆飞驶而过的列车。好多年来,人们没有从这里搬走过一件物品,或者移动过一件家具。

塞薇莉娜叫人把受了伤昏迷不醒的亚哥抬到这个房间,而让亨利·多韦涅留在安排在另一个小房间里。她在邻近亚哥房间旁边为自己也留了一间,这间跟亚哥的那间只隔一个楼梯平台。两小时后一切已步入正轨,因为这房子是那么适合居住。塞薇莉娜给鲁博拍了一个简短的电报,叫他不要等她,说,为了处理事故的后遗症,她将在这里逗留几天。然后,她在自己的连衫裙外面罩上一条围裙便成了一个护士。

一到第二天,医生就认为,可以保证亚哥没有生命危险,甚至估计他八天以后就能站起来。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只是受了轻伤。但是他吩咐要特别细心照料,绝对不能让他移动。所以,当病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耐心而和蔼,恳请他听话不要善作主张。仍然非常虚弱的亚哥,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他的脑子里很清楚,他认出了这个房间,就是她招认的那一夜所描写的红卧室:在这儿,她从十六岁半就被那个淫棍折磨。现在他所睡的正是这张床,眼前就是那几扇窗子,人们从这里甚至不用抬头就可以瞧见从前面开过的火车,整个房子都好像被抛向空中。他感到这房子的周围,就像他驾驶飞奔的机车经过时经常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在他的眼前又清晰地重现了它的景象:一栋歪歪斜斜的建筑,百叶窗总是关着,给人一种不幸和被遗弃的样子,自从挂上一块大大的牌子准备出售以来,在它那长满荆棘、令人伤感的花园里,使凄凉变得更加真实。他回想起他每次因它感受到的那种难以忍受的忧伤,和挥之不去的忧伤,好像它是为了他的不幸生活,才耸立在这个地方的。而今天他睡在这个房间里,他不懂其中的原由,认为只有一种可能:他就快在这里死掉。

一看到他醒过来,并听到他说话,塞薇莉娜连忙让他放心,趁重新把他的被头往上拉的时候,在他耳边说:

“别担心,我已替你收起所有的东西,表在我这里。”

他睁大眼睛注视着她,极力回忆所发生的事情。

“表……啊!是的,表。”

“也许他们会把你的全身都搜查一遍。我已经把它妥善地藏起。”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表示感谢。而当他转过头来时候,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把小刀,这也是他的随身之物。只是她没有想到要把它藏起来,因为在她眼里,这小刀同任何一把小刀一样没有隐藏的价值。

亚哥的体力,的确在第二天就有了好转,所以他又有了新的希望,觉得自己也许能活着出去。当他认出卡比什在自己身边热情地照料,在地板上尽量减轻他那巨人般沉重的脚步声时,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自从事故发生以来,采石工就没有离开过塞薇莉娜,此前,又有谁能知道他竟是个热心人: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每天早晨来帮助塞薇莉娜做些粗重的家务,就像一个忠实的奴仆,为她效犬马之劳。正如他所说的,尽管她神态看来纤弱,而实际上性情坚强。她为别人做很多事情的时候,人们完全可以为她做一些事情的。两个情人对他也都习惯了,甚至在他面前用你相称,相互拥抱也不感到拘束,而他,总是识趣地避开这对恶人的亲热动作。

可是,亚哥为塞薇莉娜常常不在而感到惊奇。第一天,她听从了医生的吩咐,对他隐瞒了事实,没有告诉他亨利就在楼下,她晓得清静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又过了一天,从楼下传来一种竭力按捺住的高兴的声音,和两个年轻人的纯真、清脆的笑声。

“有什么事情?是谁?……那么说,这里不只是我们两个?”

“哦!不,亲爱的,就在楼下,还有另一个受伤的,我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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