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不!我没有作任何的承诺……我得想想,考虑考虑。”

他确实还在犹豫,还不明白对这一对夫妻将采取什么样的态度。自从她觉得受他支配以来,她惟一担心的是,他的这一犹豫的态度,说明他们是祸还是福,都只各占一半,她无法猜到令他作出决定的缘由。

“啊!先生,请您想想我们的烦恼,在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以前,您总不能如此地让我离开吧。”

“我的老天!不是的,夫人。这是由于对此我无能为力。

请您等着吧。

他督促着她向门口走去。她失望地往外走,心内七上八下的,在一种亟待强使他确切说出计划怎样处理他们的心情下,几乎要高声地向他承认一切。为了再留一分钟,盼望找到一个转折的机缘,她大声地叫道:“我忘了,关于这份不幸的遗嘱,我想请求一下您的建议……您以为我们应拒绝这份遗赠吗?”

“法律是站在你们一边的,”他小心地回答,“这件事情将通过鉴定和根据具体情况来确定。”

她站在门槛上,试图作最后的努力:“先生,我请求您,别让我就这样离开,告诉我,我是不是应该抱有希望。”一个从容的手势,她抓住了他的手,他挣脱了开来,可是,她以她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目光里充满着哀求的激情,让他感到了感动。

“那好吧,您五点钟再来,或许我有些事要对您说。”

她走了,离开了府第,心情比来的时候愈发忧郁。情况是显然的,她的命运还是悬而未决,有着可能立即被捕的危险。

怎么挨到五点钟呢?她记起了被她给忘了的雅克,忽然脑子苏醒了:要说人们要逮捕她,他也是一个能够危害她的人!虽然那时还刚刚只有两点半,她却已急忙地上了鲁歇街,向着卡迪内街去。

卡米·拉莫特先生单独留了下来,停在他的办公桌面前。

他是杜伊勒利宫的亲信之一,他几乎每天都被召到那里去,担任着司法部秘书长的职务,享有部长一样的权力,甚至被用在非常秘密的工作上。他明白格朗穆朗这个案子是如何地沸沸扬扬,并引起上层人物的担心。反对党的报纸继续在进行一场喧闹的宣传活动,有些控告警察当局是那么地忙于政治方面的监视,可再也没有时间去捉凶手,另一些却搜索院长的私生活,说他是宫廷里的人物,整个宫廷被最卑鄙放荡行为所控制着,随着这次普选的日趋逼近,这场宣传活动真的会成为灾难。人们曾经向秘书长正式提出他们的期望:不管怎样,要尽快结束这件案件。部长将这件奇妙案子的责任推给了他,他觉得自己是惟一能作出决定的主人,由他的责任出发,确实他应该作仔细的考虑,由于他不怀疑,要是处理不当,将会令大家都付出代价。

一直在思考着的卡米·拉莫特先生走去打开隔壁房间门,德尼泽先生还在那儿等着。听见他们谈话的德尼泽先生回到这个房间时,大声地叫了起来:“我曾经确切地对您说过了,怀疑这些人是不正确的……这个女人显然只是想挽救她的丈夫,让他不至于被撤职才到这里来的。她的话没有丝毫是可怀疑的。”

秘书长没有立刻回答。他陷入了深思,目光射向法官的身上,看到他的粗笨的脸孔和细薄的嘴唇,突然对他产生了怜悯,他如今想到了他所隐隐掌握生杀大权的司法界,惊奇地感到,在它的贫困之中,居然还有人如此地神气十足,在被职业弄得麻木不仁的情况下,竟然还这么多的人自作聪明。眼前这一个眼睛被厚眼皮遮住的人,确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相信自己头脑那样敏捷,一旦认定自己掌握到实情,便显现出固执的偏激。

“那么,您坚持认为罪犯是卡比什了?”

德尼泽先生一惊。

“呃!当然!……一切都对他不利。我曾给您列举了许多的证据,我敢肯定,这些证据是典型的,由于它什么都不缺……我曾经认真地寻找过,是不是有一个同谋者,也就是说,是否有一个女人在特等车厢里,如同您要我留意的那样。这些情况好像跟那个曾经看见杀害景象的司机的描述相符合的,并且我曾经巧妙地询问过他,他并不坚持第一次所讲的话,他甚至认识那条旅行被子,这好像就是他所说的那个黑堆……呃!卡比什确实是罪犯,另外,假如我们认为他不是凶手,就没有人了。”

直到那时,秘书长都在等待机会让他明白他所持有的书面证据,可既然德尼泽先生对他的调查坚信无疑,他也就没必要急忙地去指出真实情况。要是真线索会导致更大的困难,破坏预审法官的假线索又有什么用呢?这全部都应该首先进行考虑。

“我的老天!”他带着一个疲劳人的微笑又说,“我很同意承认您的情况是真实的……但是我请您来是为了同我研究某些重大的观点。这个案件有些特别,您看到它已完全变成了政治性的了,您也觉察到了,是不是?因此我们也许要被迫站在政府人员的立场处理它……好吧,让我们说明白了吧,根据您的审问,这个少女,也就是卡比什的情妇,曾被强奸过,嗯?”

法官像个机灵人那般地撅起了嘴,眼睛有一半湮没在眼皮下。

“天哪!我认定院长使这个案件陷入了一种难堪的状况,在审问的时候,肯定会泄露出来……您再想想,假如辩护律师由一个反对党来担任,人们能够等待这些故事成批地被抖了出来,由于,在我们那个地方,这类的事并不少见。”

这个德尼泽,在他不服从职业的常规摆出了不起的模样,认为自己盖世的聪明、无所不能的时候,他是不会那样笨的。

他已经明白,为何人们不召他到司法部里谈话,而是到秘书长的私人住宅里“总之,”他看见他的上司并不发牢骚,就提出了他的结论,“我们将办理一件相当不干净的案件。”

卡米·拉莫特先生仅是点点头。他正在计划着另一个诉讼的结果,即指控卢博夫妇为凶手。如果丈夫被送上重罪法庭,他肯定会说出全部,他的妻子的事也会被和盘托出,说她在少女时期就被院长勾引,之后又继续通奸,因疯狂的妒忌的驱使他才去杀死院长,等等;另外,还很难说,这位跟如此漂亮的女人结婚的职员不会顺带谈到惯犯和一个侍女的故事,并把资产阶级和铁道界的整个这一角都牵连了进去。再说,涉及到像院长这一类人物的案子,人们永远没法清楚事情将会往什么方向发展?或许人们会意外地纠缠在追求丑恶的事件不能自拔。不,卢博夫妇,这对真正的罪犯,他们的事件明显地更加龌龊。这是已经决定了的事,他会绝对地避开它,假如两者要保留一个的话,他倾向于维持无罪者卡比什的指控。

“我赞同您的方案,”他最终对德尼泽先生说,“要是假定采石工要进行合乎情理上的报复,确实有很多推测对他不利……但是,这一切是多么的可悲,我的老天!我们将必须搅动多么肮脏的污泥!……我完全清楚,对于司法来说,应不考虑这些后果,而应该漠视这些利害关系……

他没有说完,打手势来结束他的想法。这时法官也沉默不语,以沮丧的神态等着他觉得马上就要下达的命令。既然人们接受他所调查的事实,承认他的智慧创作,他也就想做好准备,为政府的正义而作出一定的牺牲。可是,尽管秘书长平常办理这一类商谈的手腕是十分灵活的,现在却显得有点操之过急,话说得太快了,认为自己已是这位被说服者的主人。

“总之,人们请求您不对卡比什起诉……请您办理好各种事情,让它归档。”

“对不起,先生,”德尼泽先生宣告,“我已不是这案件的主人,我仅是出于良心才来办这件案件的。”

重新变得严肃的卡米·拉莫特先生立马微笑了起来,显出好像是嘲弄人的醒悟和有礼貌的模样。

“肯定的,我这么作就是向您的良心呼吁。我让您在良心的指示之下作出您的决定,坚信您将会为了公众的道德和健康的观念获得胜利,会用公平的眼光去判断您该赞同的或反对的……您比我更清楚,如果人们不愿跌入更糟的境地,有时接受恶也是英勇的……总的来说,人们只向您这种的好公民和诚实的人提出要求。没有人想妨碍您的自主的看法,这就是为何我重复说,您是这个案件的绝对主人,正如同法律所准许的。”

出于对这种无限权力的渴望,特别当他近于滥用时,更不轻易放过,法官同意地点头赞同秘书长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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