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马尔格风景最优美之处非瓦卡列斯湖莫属了。我时常将狩猎抛到一边,来到这个咸水湖边静坐,它似乎是大海的一个小巧玲珑的分支,不知何故被孤立在陆地上了,它自己对这早己镇静从容了。比起山地那儿,这儿要好受得多,至少不那样干旱,荒无人烟得让难以忍受,瓦卡列斯湖坐落于位置较高的湖岸上,它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绿意盎然的青草,就像是柔软的天鹅绒似的平铺在地面上,珍奇动人的植物到处都是:矢车菊、睡菜、龙胆草,以及动人的补血草,它在冬季时是绿色,夏天时则为红色,只要气候有所变动,它的色彩就会变换,在常年的花期中,颜色的变换就意味着节气变化了。
差不多五点钟的黄昏,正好是夕阳西下、满天红霞之时,在大约有十多里的开阔湖面上,烟霞缥渺,没有船,更没有帆挡住我的视线,使湖面更加空旷辽阔,这实在是一种让人沉迷的美景。这种风景和沼泽与水渠的美有所不同,它不是那样的让人感觉特别亲近,沼泽和水渠是间隔一段之后,才会有石灰地的裂缝,看着它的水向四处伸展蔓延,好像要将水渗入到一些比它还要小的洼地中去。可湖,却让人有一种开阔空旷、苍茫寂寥的感觉。
湖面水波闪着光芒,一群群野鹤、鹭鸶、涉水鸟和白肚红翅的海鹭都被它吸引而至,它们自动排成一列,在湖边期待着抓鱼的好时机,看上去似乎这些鸟是为了在一个长队中展现它们引以为傲的羽毛似的;还有一种鸟绝对是埃及才有的朱鹭,在炙热的阳光下和静悄悄的风景如画的地方,就好像是在它们自己的家乡一样安闲舒适。说实话,在我的住所,能传到我的耳中的仅仅是湖水翻滚的激荡声和牧人在呼喊分布于湖边各处的马儿的叫喊声而己。马儿们都有自己的颇有气势的名字:“西菲!……(鲁西菲)……艾斯特勒!艾斯吐列洛……”每一个牲畜,只要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道,就会健步如飞地跑过来,长长的鬣毛随风起舞,飞奔而至啃着牧人手里的燕麦……
同样是在湖岸上,时常有一大群公牛正在略微远一些的地方吃草,它们像马匹一样,也是那样的逍遥自在,有时,透过一片柽柳的树梢,能够瞧见公牛的后背和傲然挺立着的牛角。这些卡马尔格公牛多数是因为要在火印节上竞赛才饲养的,在乡村中,火印节是场面很热闹的节日;那些公牛中己经有几头在普罗旺斯昂格多克的赛场上声名远播了。就拿旁边的一头来说吧,在它的同伴中它真可以算是佼佼者,这个优秀的战士名叫罗曼,我也数不过来它在阿尔,在尼姆,在塔拉松,到底划开了多少人和马儿的肚皮。所以,它的同伴们都将它视为它们的头领;在这些较特殊的牛群中,牲畜完全有自己管理秩序的能力,它们团聚在一头老公牛的身边,所以它就是它们的头领。每次当狂风袭击卡马尔格时,你就可以瞧见这些牛寸步不离地跟在头领的后面,每一头都垂下了头,接着又将积攒力量的宽广前额转过来,都正面对着狂风吹来的方向。在普罗旺斯省人们将这种现象称为:转过角面对风。如果有不熟悉这种情形的牛群那可真是太不幸了!雨水模糊了眼睛,身子也让狂风吹得转来转去,整个牛群也在狂乱中彼此不知所措,瞎闯着,到处逃避,一些心惊胆战的公牛,因为想躲开狂风暴雨也慌不择路地超过其他同伴,最终的后果是它们滑进了罗讷河里,掉到了瓦卡列斯湖里,要不然就是进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