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诧异的是一群野兔啊!……很久以来,它们发现的磨坊大门始终是紧闭的,墙壁和露台到处是青草,后来它们终于确信这个磨坊主人准是后继无人,感到这个地方非常舒适,就把它弄得仿佛一个大本营、一个指挥部:兔子们的冉马普磨坊……我抵达的当天夜里说老实话,至少有二十只兔子,在露台上聚成一堆,用月光烘烤它们的四肢……天窗才拉开一道缝,噌地一下!这些露宿的兔子们马上四处逃蹿,这些兔子个个都显现出一点点白屁股,橛着尾巴,逃进丛林了。我焦急地期待它们能再到这儿。
还有一个,在它一下发现我时,也觉得极其诧异,这就是住在一楼的房客,一个油头滑脑城府甚深的猫头鹰,二十多年前它就在这儿住了。我在楼上的屋子里看到了它,它静静地老老实实地盘踞在风车的横轴上,位于许多泥土和瓦块当中。它瞪着浑圆的眼睛打量了我一下;随后,因为没见过我而觉得非常不安,因此叫了起来“呜!呜!”同时非常费劲儿地扇了扇它那布满灰尘的灰色翅膀(——这些常常陷入思考之中的大鸟啊!永远不会清洁一下自己的羽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如同它这副长相,挤弄着眼睛,又拧紧眉头,和其他的比较起来,这个一声不吭的住户还是让我特别中意,我马上与它再次办理了它的借住合同,它仍然和过去一样盘踞在磨坊的顶层,由屋顶上出入;而我呢,在下边的一个房间里住,一个不大的涂了石灰的房间,天花板不高,又呈弧形,和修道院的饭厅差不多。
我恰恰是坐在这个房子里给你写信,我的屋门洞开,光线特别好。”
一片旺盛的松树林,由我身边一直往下覆盖到山腰“天边,阿尔卑斯诸峰显现出它们纤细的山脊……悄无声息……仅仅是有时响起一声笛子,薰草丛中的一声鸟叫,或者大路上骡子的一串铃声……普罗旺斯省的全部优美风光仅在晴天才可以发现。”
目前,你让我如何来对你那嘈杂而阴沉的巴黎,流露我对它的憎恨呢?我在我的磨坊中生活是多么惬意啊!这是我发现的这样惬意的一个地方,一个狭小的芬芳而阳光明媚的地方,它和全部人间消息、车水马龙以及乱七八糟相隔绝!在我身边有不少精彩的东西!我入住这里仅仅八天,在我的心目中就充斥着许多印象和联想……你瞧!恰好在昨天傍晚时分,我发现了不少羊群返回山脚下的村子中,我向你保证,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这幅场景来和你交换一个星期之中你在巴黎初次演出中欣赏到的场景。你理当详细地评价一番。
一定要跟你讲,这在普罗旺斯己经化为一种惯例,每年当夏季来临时,就将牲畜驱赶入阿尔卑斯山。牲畜和人要在高山上逗留五个月或半年,在晴朗的夜空下,在半人高的草丛中过夜;过了夏天,直到秋风袭人,大家又由山里返回村子,叫牲畜随心所欲地在一些弥漫着迷迭香气味的草木旺盛的山丘上咀嚼嫩草……请欣赏头一天黄昏时分羊群返家的场面。由早上开始,牲畜棚就大门洞开地期盼着,所有羊圈都垫满了刚割的稻草。每过一个钟头,大家就琢磨(现在它们位于埃居叶尔,现在抵达了巴尔都。”后来,快到傍晚时,猛地响起一声高喊(羊群来了!”因此朝远方观看,我们发现羊群飞跑在笼罩着烟尘的大路中。整个一条大路好像在伴着它们往前走……队伍的前头是老公羊,一对角朝前探着,看来非常有气势;它们身后随着大绵羊,母羊看来有点儿累了,小羊处于它们蹄子之间——不少脑袋上绑着红球、身上驮着放有刚刚降生的羊羔的竹篮的母骡,蹒跚地走着一些汗流浃背的牧犬跟在后边,舌头差不多碰到了地面;两个身材魁梧不太严肃的牧羊人,穿着赭红色的粗呢外套,仿佛是祭司的袍子,一直耷拉到脚后跟。
全部队伍兴高采烈地由我们眼下经过,发出雨点一样的脚步声,走入了大门……目前应该瞧瞧房间中又是怎么欢快。几只大孔雀披着漂亮的羽冠,在它们的生活之处,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