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有不少好奇的议论是关于《狱中记》的原稿的,大家都知道这部书稿在我这里,因为作者已经把它的存在告诉给不少朋友了。这本书用不到什么介绍词,更用不到什么说明,不过我所要说的是:这部书是我的朋友在他的牢狱生活的最后几个月内写的,是他在牢房里写的惟一一部作品,而且也是他用散文写的最后一部作品。
关于公开这部书,他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不是为我的行为辩护,我只是说明我的行为。在我的信中,有几段是关于我在牢狱中的精神发展、我的品性的必然的演化和对人生智慧的态度的,我希望,你和别的与我有交谊而且同情我的人,能正确地理解我是用哪一种情态和样式面对世界的。一方面,我固然知道在我被释放这一日,我也不过从一个监狱转到另一个监狱,而且我还知道,总有几个时候,全世界在我看来也不过和我的牢房一样大,并且也同样充满恐怖。可是我还相信,在创世的时候,上帝替每一个孤独分离的人都造了一个世界,而在那世界里——我们内心的世界——一个人应该寻求生存。无论如何,你读我信中那些部分时,总会比别人少些痛苦吧。当然,我也不必使你想到我的——我们全体的——思想是怎样发展起来的东西,可是我还看到了一个可能的目标,通过艺术,我也许可以仍向这个目标前进吧。
“监狱生活使一个人能够适如其分地观照人和物,这是监狱生活所以把人变成石头一样的原因。被永远活动着的生命幻象所欺骗的人们,都是在监狱外的,他们随着生命旋转,并贡献给它的非实在。只有不动的我们,才有‘看’和‘知’。
“不论这封信对于心性狭隘和有病的头脑有没有益处,它对我是有益处的。我已经‘把我胸中的许多危险的分子洗净了’,我不必使你想到,对艺术家来说,‘表现’是人生的最高的、也是惟一的样式。我们是为发言而生活的。在我,在应当感谢监督者的许多事情中,他应许我给你自由写信这件事是最值得感谢的。在这两年内,我差不多已经被压在日渐增多的痛苦的重负下,可是现在有许多重负已经不存在了。在监狱的墙垣那边,有几株正在生长嫩芽的树,我很懂得它们正在等待什么,它们是在寻求表现呀!”
我敢大胆希望,这部很活泼、很痛苦的、描写社会的破坏和严酷惩罚的书,这部能对有高深知识的人的性格产生作用的《狱中记》,能使不同的读者对机警、愉快的作者有不同的印象。
罗伯特·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