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好歹回去时,他们正吵得不亦乐乎。约翰·怀思说,正是布卢姆给格里菲思出了个新芬党的主意,让他在自己那份报纸上出各种各样的褐子:什么任意改划选区以谋取私利啦,买通陪审团啦,偷税漏税啦,往世界各地派领事以便兜售爱尔兰工业品啦。反正是抢了彼得再给保罗。呸,要是那双又老又脏的眼睛有意拆我们的台,那就***彻底告吹啦,***给咱个机会吧。天主,把爱尔兰从那帮该死的耗子般的家伙手里拯救出来吧。喜欢抬杠的布卢姆先生,还有上一代那个老诈骗师,老玛土撒拉·布卢姆,巧取豪夺的行商。他那些骗钱货和假钻石把全国都坑遍了,然后服上一剂氢氰酸自杀了事。凭邮贷款,条件优厚。亲笔借据,金额不限。遐迩不拘。无需抵押。嘿,他就像是兰蒂·麦克黑尔的山羊,乐意跟任何人结为旅伴。

“喏,反正是事实,”约翰·怀思说,“刚好来了一个能够告诉你们详细情况的人——马丁·坎宁翰。”

果然城堡的马车赶过来了,马丁和杰克·鲍尔坐在上面,还有个姓克罗夫特尔或克罗夫顿的橙带党人,他在关税局长那里领着津贴,又在布莱克本那儿登了记,也关着一份饷,还用国王的费用游遍全国。此人也许姓克劳福德。

我们的旅客们抵达了这座乡村客栈,纵身跳下坐骑。

“来呀,小崽子!”这一行人中一个首领模样的汉子大吼道,“鲁莽小厮!伺候!”

他边说边用刀柄大声敲打敞着的格子窗。

店家披上粗呢宽外衣,应声而出。

“各位老爷们,晚上好,”他低三下四地深打一躬说。

“别磨磨蹭蹭的,老头儿!”方才敲打的那人嚷道,“仔细照料我们的马匹。把店里好饭好菜赶紧给我们端来。因为大家饿得很哪。”

“大老爷们,这可如何是好!”店家说,“小店食品仓里空空的,也不知该给各位官人吃点啥好。”

“咋的,这厮?”来客中又一人嚷道。此人倒还和颜悦色,“塔普同掌柜,难道你就如此怠慢国王差来的御使吗?”

店家闻听此言,神色顿改。

“请各位老爷们宽恕,”他恭顺他说,“老爷们既是国王差来的御使(天主保佑国王陛下!)那就悉听吩咐。敢向御使诸公保证,(天主祝福国王陛下!)既蒙光临小店,就决不会让各位饿着肚子走。”

“那就赶快!”一位迄未做声而看来食欲颇旺的来客大声叫道,“有啥可给我们吃的?”

老板又深打一躬,回答说:

“现在开几样菜码,请老爷们酌定。油酥面雏鸽馅饼,薄鹿肉片,小牛里脊,配上酥脆熏猪肉的赤颈鬼,配上阿月浑子籽儿的公猪头肉;一盘令人赏心悦目的乳蛋糕,配上欧楂的艾菊,再来一壶陈莱茵白葡萄酒,不知老爷们意下如何?”

“嘿嘿!”最后开口的那人大声说,“能这么就满意了。来点阿月浑子籽儿还差不多。”

“啊哈!”那位神情愉快的人叫唤道,“还说什么小店食品仓里空空的哩!好个逗乐的骗子!”

这时马丁走了进来,打听布卢姆到哪儿去了。

“他哪儿去啦?”利内翰说,“欺诈孤儿寡妇去啦。”

“关于布卢姆和新芬党,”约翰·怀思说,“我告诉‘市民’的那档子事儿不是真的吗?”

“是真的,”马丁说,“至少他们都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是谁这么断定的?”阿尔夫说。

“是我,”乔说,“我像鳄鱼一样一口咬定了。”

“无论怎么说,“约翰·怀思说,“犹太人为什么就不能像旁人那样爱自己的国家呢?”

“没什么不能爱的,”杰·杰说,“可得弄准了自己国家是哪一个。”

“他究竟是犹太人还是非犹太人呢?究竟是神圣罗马,还是襁褓儿,或是什么玩艺儿呢?”内德说,“他究竟是谁呢?我无意惹你生气,克罗夫顿。”

“朱尼厄斯是何许人?”杰·杰说。

“我们才不要他呢,”橙带党人或长老会教友克罗夫特尔说。

“他是个脾气乖张的犹太人,”马丁说,“是从匈牙利什么地方来的。就是他,按照匈牙利制度拟定了所有那些计划。我们城堡当局对此都一清二楚。”

“他不是牙医布卢姆的堂兄弟吗?”杰克·鲍尔说。

“根本不是,”马丁说,“不过是同姓而已。他原来姓维拉格,是他那个服毒自杀的父亲的姓。他父亲凭着一纸单独盖章的证书就把姓改了。”

“这正是爱尔兰的新救世主!”“市民”说,“圣者和贤人的岛屿!”

“喏,他们至今还在等待着救世主,”马丁说,“就这一点而论,咱们何尝不是这样。”

“是呀,”杰·杰说,“每生一个男孩儿,他们就认为那可能是他们的弥赛亚。而且我相信,每一个犹太人都总是处于高度亢奋状态,直到他晓得那是个父亲还是母亲。”

“每一分钟都在企盼着,以为这一回该是了,”利内翰说。

“哦,天哪,”内德说,“真应该让你瞧瞧他那个夭折了的儿子出生之前布卢姆那副神态。早在他老婆分娩六星期之前的一天,我就在南边的公共市场碰见他在购买尼夫罐头食品了。”

“它已经在母亲的肚子里了,”杰·杰说。

“你们还能管他叫作男人吗?”“市民”说。

“我怀疑他可曾把它搁进去过,”“市民”说。

“喏,反正已经养了两个娃娃啦,”杰克·鲍尔说。

“他猜疑谁呢?”“市民”说。

嘿,笑话里包含着不少实话。他就是个两性掺在一起的中性人。精明鬼告诉过我,住在旅馆里的时候,每个月他都患一次头疼,就像女孩子来月经似的。你晓得我在跟你说什么吗?要是把这么个家伙抓住,丢到该死的大海里,倒不失为天主的作为呢!那将是正当的杀人。身上有五镑,然后却连一品脱的酒钱也不付就溜掉了,简直丢尽男子汉的脸。祝福我们吧。可也别让我们盲目起来。

“对邻居要宽厚,”马丁说,“可是他在哪儿?咱们不能再等下去啦。”

“披着羊皮的狼,”“市民”说,“这就是他。从匈牙利来的维拉格!我管他叫作亚哈随鲁。受到天主的咒诅。”

“你能抽空儿很快地喝上一杯吗,马丁?”内德说。

“只能喝一杯,”马丁说,“我们不能耽误。我要‘约·詹’和S。”

“杰克,你呢?克罗夫顿呢?要三杯半品脱的,特里。”

“在听任那帮家玷污了咱们的海岸之后,”“市民”说,“圣帕特里克恨不得再在巴利金拉尔登一次陆,好让咱们改邪归正。”

“喏,”马丁边敲打桌子催促他那杯酒边说,“天主祝福所有在场的人——这就是我的祷告。”

“啊们,”“市民”说。

“而且我相信上主会倾听你的祷告,”乔说。

随着圣餐铃的丁零声,由捧持十字架者领先,辅祭、提香炉的、捧香盒的、诵经的、司阍、执事、副执事以及被祝福的一行人走了过来。这边是头戴主教冠的大修道院院长、小修道院院长、方济各会修道院院长、修士、托钵修士;斯波莱托的本笃会修士、加尔都西会和卡马尔多利会的修士、西多会和奥利维坦会的修士、奥拉托利会和瓦隆布罗萨会的修士,以及奥古斯丁会修士、布里吉特会修女;普雷蒙特雷修会、圣仆会和圣三一赎奴会修士,彼得·诺拉斯科的孩子们;还有先知以利亚的孩子们也在主教艾伯特和阿维拉的德肋撒的引导下从加尔默山下来了,穿鞋的和另一派;褐衣和灰衣托钵修士们,安贫方济各的儿子们;嘉布遣会修士们,科德利埃会修士们,小兄弟会修士们和遵规派修士们;克拉蕾的女儿们,还有多明我会的儿子们,托钵传教士们,以及遣使会的儿子们。再就是圣沃尔斯坦的修士们,依纳爵的弟子们,以及可敬的在俗修士埃德蒙·依纳爵·赖斯率领下的圣教学校兄弟会会员们。随后来的是所有那些圣徒和殉教者们,童贞修女们和忏悔师们。包括圣西尔、圣伊西多勒·阿拉托尔、圣小詹姆斯、锡诺普的圣佛卡斯、殷勤的圣朱利安、圣菲利克斯·德坎塔里斯、柱头修士圣西门、第一个殉教者圣斯蒂芬、天主的圣约翰、、圣费雷欧尔、圣勒加德、圣西奥多图斯、圣沃尔玛尔、圣理查、圣味增爵·德保罗、托迪的圣马丁、图尔的圣马丁、圣阿尔弗烈德、圣约瑟、圣但尼、圣科尔内留斯、圣利奥波德、圣伯尔纳、圣特伦斯、圣爱德华、圣欧文·卡尼库鲁斯、圣匿名、圣祖名、圣伪名、圣同名、圣同语源、圣同义语、圣劳伦斯·奥图尔、丁格尔和科穆帕斯帖拉的圣詹姆斯、圣科拉姆西尔和圣科伦巴、圣切莱斯廷、圣科尔曼、圣凯文、圣布伦丹、圣弗里吉迪安、圣瑟南、圣法契特纳、圣高隆班、圣加尔、圣弗尔萨、圣芬坦、圣菲亚克、圣约翰·内波玛克、圣托马斯·阿奎那、不列塔尼的圣艾夫斯、圣麦昌、圣赫尔曼-约瑟、三个圣青年的主保圣人——圣阿洛伊苏斯·贡萨加、圣斯坦尼斯劳斯·科斯塔卡、圣约翰·勃赤曼斯、热尔瓦修斯、瑟瓦修斯、博尼费斯等圣徒、圣女布赖德、圣基兰、基尔肯尼的圣卡尼克、蒂尤厄姆的圣贾拉斯、圣芬巴尔、巴利曼的圣帕平、阿洛伊修斯·帕西费库斯修士、路易斯·贝利克苏斯修士、利马和维泰博的二位圣女萝丝、伯大尼的圣女玛莎、埃及的圣女玛丽、圣女露西、圣女布里奇特、圣女阿特拉克塔、圣女迪姆普娜、圣女艾塔、圣女玛莉恩·卡尔彭西斯、小耶稣的圣修女德肋撒、圣女芭巴拉、圣女斯科拉丝蒂卡,还有圣女乌尔苏拉以及她那一万一千名童贞女。所有这些人都跟光环、后光与光轮一道出现了。他们手执棕榈叶、竖琴、剑、橄榄冠,袍子上织出了他们的职能的神圣象征:角制墨水瓶、箭、面包、坛子、脚镣、斧子、树木、桥梁、浴槽里的娃娃们、贝壳、行囊、大剪刀、钥匙、龙、百合花、鹿弹、胡须、猪、灯、风箱、蜂窝、长柄杓、星星、蛇、铁砧、一盒盒的凡士林、钟、丁字拐、镊子、鹿角、防水胶靴、老鹰、磨石、盘子上的一双眼球、蜡烛、洒圣水器、独角兽。他们一边沿着纳尔逊圆柱、亨利街、玛利街、卡佩尔街、小不列颠街透迤而行,一边吟唱以“起来吧。发光”为首句的“将祭经”《上主显现》,接着又无比甜美地唱着圣歌“示巴的众人”。他们行着各种神迹:诸如驱逐污灵,使死者复活,使鱼变多,治好跛子和盲人。还找到了种种遗失物品,阐释并应验《圣经》中的话,祝福并做预言。最后,由玛拉基和帕特里克陪伴着,可敬的奥弗林神父在金布华盖的遮荫下出现了。这几位好神父抵达了指定地点,小布列颠街八、九、十号的伯纳德·基尔南股份有限公司的店堂;这是食品杂货批发商,葡萄酒和白兰地装运商;特准在店内零售啤酒、葡萄酒和烈酒。司仪神父祝福了店堂,焚香熏了那装有直棂的窗户、交叉拱、拱顶、棱、柱头、山墙、上楣、锯齿状拱门、尖顶和圆顶阁,把圣水撒在过梁上,祈求天主祝福这座房舍,一如曾经祝福过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房舍那样,并且让天主的光明天使们住在里面。神父一面往里走,一面祝福食品与饮料。所有那些被祝福的会众,都应答着他的祷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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