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并没有信守对自己的诺言。我太缺乏耐心。我心里急于想要一劳永逸地清洗我的过错,尽快摆脱我这忐忑不安的心境。因为我的神经始终为一种恐惧所刺激,生怕在军官食堂、咖啡馆或者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人会谈起我的不幸遭遇:“喂,你说说,城外开克斯法尔伐家里到底怎么样啊?”这时候我就希望我已经能够神情淡漠、居高临下地回答道:“迷人的一家子!昨天下午我又在他们家喝茶来着,”这下子每个人都马上可以看出,我在那儿并不是不受欢迎。遭到冷遇之辈。我一心只希望彻底结束这令人头疼的事件!只希望干脆利索地了结这段公案!这种内心的激动不安终于使我在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五便突然作出决定:你今天就去登门拜访!当时我正跟我最好的两个伙伴费伦茨和约茨西一起在大街上溜达!我突如其来地向他们告辞而去,弄得两个朋友诧异不止。

出城到他们家去,其实路并不特别远,如果迈开大步,最多只要半个钟头。先得挺无聊地在城里走上五分钟,然后就沿着尘上弥漫的乡间大道往前走,这条大道也通向我们的练兵场,我们的战马一踏上这条大道,每块石头每道拐弯全都认识(我们简直可以松开缰绳由战马自己去走)。一直到走到这条大道的中间才有一条比较狭窄的林荫道在桥头边的小教堂旁边向左拐去,这条被年代久远的栗子树遮盖得浓荫匝地的林荫道,在某种程度上是条私人林荫道,很少有行人和车马经过,沿着一条有深潭的小溪旁边平缓地拐弯,舒坦徐缓地向前蜿蜒伸去。

可是说也奇怪,我越走近这座小小的府邸——府邸的白色围墙和划成方格的铁栅栏门已经在望——我便越发丧失勇气。就像人家刚走到牙科医生的门口,还没拉门铃就找个借口扭头往回走一样,我也一心只想赶快逃走。难道真的非今天去不可吗?收到那封信不就是叫我把这件令人难堪的事件一笔勾销了吗?我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要往回走反正还有的是时间,如果你不想走直路,有条弯路总是受欢迎的;所以我就从一块摇摇晃晃的木板上跨过小溪,离开林荫道,拐向草地,打算先从外面绕着府邸走一圈。

坐落在高耸的石头围墙后面的那幢房子是一幢按后期巴罗克风格建造的两层楼房,占面积很大。楼房是以古老的奥地利的方式,涂上所谓的肖恩布鲁恩,配上绿色的百叶窗。隔着一个内院是几座比较低矮,显然用作仆役住房、管理处和马厩的楼房,一直向一座宏大的花园伸展过去,我第一次夜访丝毫没有看到这座花园。现在透过那些所谓的牛眼窗,也就是砌在高大石墙里的那些椭圆形空洞,我才发现,这座开克斯法尔伐府邸,根本不像我看到室内的装潢陈设之后所设想的那样,是一座摩登的别墅,而是一座地地道道的乡间地主的宅第,一幢旧式的贵族府邸,我在波希米亚参加军事演习时骑马走过,有时看见过这类府邸。只有那座古里古怪的四方形塔楼显得有些刺眼,那形状使人有点想起意大利的钟楼,很不协调地矗立在那里,也许是多年前曾经坐落在这里的一座宫殿的残余部分。我事后想起,从练兵场上曾多次看见过这座奇怪的塔楼,当然我一直以为,这不知是哪个村的教堂钟楼。现在我才注意到,塔楼上通常都有的那个球形塔顶不见了,古怪的六面形塔身上面盖了一个平顶,不是当作夏天乘凉的露台就是当作气象观测台。可是我越清楚地意识到这座贵族庄园的封建的、世代相传的特点,我心里越发觉得不自在。就在这里,在这个肯定特别重视礼节规矩的地方,我初次登台竟表现得如此笨拙!

最后,我在外面转了一圈,从另一侧又回到铁栏栅的门前,终于下了决心。我穿过碎石路走到屋门口,路的两边是两行树木,修剪得笔直高耸。我敲了一下门上一个沉重的包着青铜的木槌,按照古老的风俗,这是代替门铃的。仆人应声开门。奇怪的是,他对我没有预先通报、径自来访丝毫不表示惊讶。他并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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