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快乐日子又继续了八天。上级来命令要我们调回去。我们是专门被两辆大型载重汽车接运走的,车上有堆得很高的许多木板,但阿尔贝特还是和我把那张能折叠的床,还有那顶蓝绸帐,垫褥以及花边床单都拖了上去,一并带走。又把一大袋最好的食物放到床头后边。袋里各种美味:结实的瘦肉香肠,可口的肝酱灌肠、各种罐头,成箱的纸烟。每次摸进去,就总会乐得喜出望外。大家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随身携运。

我和克络普还抓紧时间又拿来两把大红靠椅。把它们往那张床上一放,然后俩人都舒展开往里一坐,就像包厢一样。头顶上蓝色床帐被风高高扬起,像贵族的华盖。我们嘴里都叼着一支大雪茄,坐在高高的汽车上尽情地领略着野外的风景。

我们把那只猫也带来了,装在一只小鸟笼子里。它咪咪地细声叫着,面前还摆放好一盘肉食。

我们自由自在地唱起歌来。汽车向前慢慢地行驶着。身后那所遗弃的村庄里,一缕缕泥灰被炮弹地威力高高掀起。

几天后,我们受命要去撤走一个村庄。沿途尽是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用手推车,婴儿车,或肩膀后背,拖带着各种生活用品和财物,他们躬腰驼背,满脸忧郁,哀伤和痛苦无奈的神情。他们成群成伙地在一块儿,妈妈拉着孩子,大一点的女孩领着稍年幼一点的,步伐沉重地边走边回头看着。还有的带着玩具娃娃已经不成形状了。我们与这些人擦肩而过时,都变得沉默寡言了。

我们走成一列。那边应该不会轰击一个还居住大量居民的村庄的。但我们的想法却错了。仅隔了一瞬间,就听见空气中一声巨响,大地随之动摇,喊叫声一片混乱,在队尾处正好有一发炮弹爆炸了。大家往四周一散,便扑倒在地。但我马上意识到我昔日在炮火中安然无事地机敏却突然没有了;“你完了,”我脑子划过一个念头,惊恐和无奈登时都闪现出来。刹时我感觉左腿好像被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身旁传来阿尔贝特的尖叫声。

“起来,快跑,阿尔贝特!”我冲他大声喊叫,我们刚才的地方太平整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掩。

他跌跌绊绊地向前跑,我就紧随其后。前边有一处篱笆,我们跑了过去,它比我们高出一些。克络普抓住树枝,我把他的腿举起,他大叫一声便翻了过去,我也跳上去,又翻下来。但那边却是一处池塘。

我们沾了满脸水藻和污泥。这里倒适合隐蔽。我们身体都泡在水里,只探出头来。一听到有“嘶嘘”地响动,我们就把头也扎到水里头。

连续十多次,我们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阿尔贝特埋怨着说:“咱们还是出去吧,我快被沉下水里淹死了。”

“你哪儿受伤了?”我问。

“好像是膝盖那儿。”

“你还能跑步吧?”

“好像能——”

“那好,咱们离开这儿吧。”

我们到了路边一条沟边,弓着腰沿着它就往前跑。身后炮火紧紧跟着我们。但我们很快改变了主意,斜对角往野地农田里横插过去。因为先头那条路靠近军火库,要是那爆炸了,我们肯定必死无疑了。

阿尔贝特越来越慢:“你先走吧,我一会就跟上。”边说着,身体便倒了下去。

我赶紧摇着他的胳膊说:“阿尔贝特快起来,再坚持一会儿,我扶你,一躺下就很难站起来了。”

我们总算躲进一个小掩蔽壕里。克络普一下瘫倒在里面,我就给他把伤口包扎好,伤口正好在膝盖偏上一点的地方。这时才发现。我自己的裤子和胳膊也都在淌血。阿尔贝特又用他的急救包帮我把伤口包扎上。他的腿已显然不能动了。我们甚至感到不可思议,自己是怎么从那么远跑过来的。这种情况只有在极度恐惧和紧张的情形中才可能发生;甚至双腿全无了,还能用残留的部位继续向前拼命地奔跑呢。

我勉强爬出去一段路,叫喊住一辆经过的救护车,他们把我们一块拉走了。车里坐满了伤员,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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