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璜尽管并不自命风流,可也不太喜欢受到这种摆布;

好象好好一只船竟然驶入冰川,并且还受过那末多良言相劝.

◎七十八:

对他空洞的俏皮话,她或者是不答理,或是敷衍一两句,仅是为了礼貌.

谁要是自认为得到了奥罗拉青睐,那是瞎想:她极少旁顾,难得微笑.

这女孩子真是活见鬼!这可是因为谦卑,白痴,心不在焉,或是骄傲?

天知道!可阿德玲的眼睛中充满着恶意却得意洋洋,表明她言而有中.

◎七十九:

她那样子似乎在说:“我早说过”,我不想推荐这种得意的方法,因为有时候,据我所知,它会让无论是朋友或情人都感到极难堪,而为了维护绅士的面子,就必须要把一个玩笑用假当真去办,表示他也会预言过去或未来,因为谁都怕在这一方面的不光彩.

◎八十:

所以唐璜就致力于献一些小殷勤,虽不多,却对准了心中的对象,叫精明的女性足以清楚地看到,他愿意多多亲热,而不愿意冷场.

奥罗拉终于(据史家说是这样,很可能不足确凿,大概凭推想)

把思想放出了它甜蜜之牢笼:

她微笑了一两回,不论是否在听着.

◎八十一:

她由回答转而变为有答有问,这对于她倒是极少见的;本来阿德玲一直认为自己的预见很有把握,现在却很担心她由冰解而到调情;

据说物极必反,谁都不能阻止事物由这一端朝着那一端运行.

但在这里,阿德玲未免想入非非……

奥罗拉并不是调情的那一种人.

◎八十二:

可唐璜却有一种讨人喜欢的作风,一种“骄傲的谦卑”,如果这说得通;

他屏声静气地听女人讲话,好象那每个字都是一条法令.

他运转于严肃及诙谐之间,懂得何时应该拘谨,何时该放纵;

他还会以话引话,让别人畅谈,同时却令人看不出是他在引线.

◎八十三:

奥罗拉未加细察时,曾把他及那伙献殷勤的花花公子看成了一块,但是她觉得,他却比细语的小白脸或是高声卖弄的才子都更有头脑;

她开始心欢,(啊,大事常常起于小节!)

因为唐璜对骄傲人的奉承之道不是在于恭维,而是在于俯首听命,外加小心的异议更让人高兴.

◎八十四:

并且他也长得漂亮……这一个特点是女人一致赞赏的;不过让我遗憾的是:它却经常是把夫妻们引向诉讼的纠纷……这情况只能让法院研究了,因为我们已经闲扯了半天,不便再多说.

大家知道:自古美丽的容颜害人,却又总比圣书给人的印象深.

◎八十五:

奥罗拉看书的时间比看脸之时候多,难得年纪这么小竟这般圣贤;

在智慧神和格拉西之间她更倾慕前者,尤其是爱看她印在书本上面.

但“美德”即便严格约束,也不及“老年”的天然禁锢那样勒得紧;

就是苏格拉底,嘉言懿行的范本,也承认他喜欢美(虽然很谨慎).

◎八十六: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正是这样达到了苏格拉底的审美的高度,并且追随着他,完全出于无邪;

真的,如果那庄严的智慧之父在七十高龄还对美抱着幻想,那我不理解何以有人要说少女糊涂.

请注意:当然她爱美应不越礼,这对我来说早就是不言而喻.

◎八十七:

还请注意:正如伟大的考克勋(可参见利吐顿),每到我发表了两个意见,而开始看来它们好像冰火不容时,那经常是后者最好.

或许我还有第三点藏在兜里,如果……那就是个对不起的玩笑.

但一个作家要前后都一致,那就不能期望他写出现存的事实.

◎八十八:

如果人人都不免自相矛盾,我怎能避免冲撞他们的每一位?

甚至于违背我自己?……但这是瞎说,我从不否定自己,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是怀疑一切的,什么也不会否定,真理之源固清,可下游就污秽,并且要越过“矛盾”的许多运河,以致使它常常要藉“虚构”才通过.

◎八十九:

寓言,神话,诗歌,小说,全都是假的,可是只要播种在适宜的土壤里,它们也能够由假变真;真奇怪,虚构的故事中连乾坤也可以转移!

据说它能让现实较易于忍受.

可现实是什么?谁能知道它的底细?

哲学吗?不成,它否定了太多的事物;

宗教呢?行,可究竟哪个教派才算数?

◎九十:

显然,必然是有千百万人信错了,或也许最后却证明大家都很正确.

天保佑我们!因为我们的事业总是需要神圣的明灯来给照明.

现在正是新先知出世的时刻了,不然就让老的再拿新启示来告诫:

一千多年的意见早已经磨损完,必须让天界充实一下才显灵验.

◎九十一:

又来了,为什么我偏偏要和玄学纠缠不清?无人比我更讨厌任何形式的争吵了.但是不知应该怪我的命呢,还是怪我的愚蠢,我总还是经常为了现在.过去.

或是未来的牛角尖,碰得头昏.

其实凡是有争吵,我都两不得罪,因为我信奉的教门是长老会.

◎九十二:

可我虽然只是一个温和的教徒,谦卑有如玄学家,并且公正得就像艾尔顿审判疯人的时候一样……

在政治上,我却坚持我的责任:

那就是要约翰.牛看一下下层情况.

每当我看到那群恶棍当权者在违法乱纪之时,我就义愤填膺,我的心沸腾得就象赫克拉一样.

◎九十三:

可我之所以要把政治呀,策略呀,信仰呀,时时引为本诗之话题,不仅是因为藉此可以换换花样,并且还打算对道德有所裨益;

因为我的宗旨就是要剖洗这社会,为这只幼稚的鹅填满了真理.

本诗既要迎合一切人的口味,现在,我想要开始谈一下鬼.

◎九十四:

从此我可要避免无聊的争论了!

天哪,我从此绝不会让任何诱惑再“将我愚弄得难以忍受”了;

是的,我一定要全面改弦易辙.

唉,人们硬要说我的缪斯的议论是有害的,这实在让我难以琢磨;

照我看,她只是费力而不讨好,议论越多,就越没人听她那一套.

◎九十五:

你可曾见过鬼!冷酷无情的读者?

没有;可你听说过?……我懂,但请你先不要抱怨在这儿会浪费时间吧,因为你还未尝到后面之乐趣.

也不要以为我必然会嘲笑这类事,或者竟要以一笑而置之不理;

那神秘的幽灵世界确实并非虚构,我相信鬼是存在的,而且有理由.

◎九十六:

真的?你笑了;……随你便吧,我可不笑;

我要不是真心想笑,就笑不出来.

我说我相信有鬼出没的地方……

那么,会在哪儿?这个我可不想转述;

因为我宁肯这类事被人忘掉,大英雄也对鬼魂感到恐怖.

总之,一说到鬼,我就有些不安,连哲学家霍布斯都惴惴不安.

◎九十七:

夜是幽暗的(我却总是在深夜作歌,有时如一只夜枭,有时如夜莺),智慧女神的一只鸟站在我的桌前尽管高声飞绕,怪凄厉地歌吟;

墙上,古画的人物对我怒视,啊!但愿他们别看得那么阴森.

壁炉里的火已经越来越暗.越小了,这时我也感到,我写得太晚了:

◎九十八:

所以,尽管我不惯于白日作歌(那时我总还有其他的事情盘算,如果我也有所盘算);我说,这时我不由觉着午夜的寒战;

啊呀!再谈鬼岂不是要把鬼引来?

我想最好把它留到白日再谈.

如果您责备我不该这么迷信,您最好先身历其境,再来说别人!

◎九十九:

在两个世界之间,生命正如孤星一样飘忽于晨昏两界,在天地的边缘.

对于我们自己我们能知道些什么?

对于未来知道得更少!时间的狂澜奔流不息地永远向前,远远地冲走我们的泡沫;旧的破灭了,新的又出现,无数世代的浮沫不停地激起;而帝国排成起伏的坟墓,仿佛波浪滚滚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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