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亲爱的女儿!”鲁克瑞修斯叫嚷,“你此刻夺去的生命,原是我的宝藏;

既然父亲的形象存活在孩子身上,鲁克丽丝不活了,我还活什么名堂?

我把生命传给你,决不是为这般下场!

倘若孩子们反而比老辈更早凋丧,我们倒像是儿女,他们倒像是爹娘。

“可怜的碎裂的镜子!在你姣好的影象中,

我常常俨然看到:我又回复了青春;

如今这光洁的明镜,已经晦暗朦胧,照出个形销骨立的、衰颓朽败的鬼影;

你从你的面颊上,摧毁了我的姿容!

这妍丽迷人的宝镜,已被你摔成齑粉,我年轻时候的丰采,再难向镜里重寻。

“若是理应后死的,反而先行凋殒,时间呵,你也完结吧,立即终止运行!

难道腐恶的死亡,该征服少壮的生命,却让摇摇欲坠的、孱弱的生命留存?

衰老的蜜蜂死去,蜂房让壮蜂管领;

那么,鲁克丽丝呵,苏生吧,快快苏生,活下去,给我戴孝,莫叫我给你送终!”

直到这时,柯拉廷,恍如从梦中惊醒,请鲁克瑞修斯让开,好让他尽情悲恸;

于是他倒在冰冷的鲁克丽丝的血泊中,让滚滚泪泉冲洗他惊恐失色的面容,有一阵,他昏迷不省,要与她同归于尽;

终于,男儿的羞恶心,促使他恢复镇静,吩咐他留在人间,为她的惨死雪恨。

柯拉廷心魂深处的深不可测的悲愤,拴住了他的舌头,迫使它暗默无声;

舌头嗔怪这悲愤遏制了它的功能,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不让它吐字发音;

如今它开始说起来,来缓解心灵的苦闷;

但纷纭杂沓的细语,密集在他的唇中,以致他喃喃叨咕的,没有谁能够听清。

但有时分明听到:他透过咬紧的牙齿,将“塔昆”二字迸出,仿佛要咬碎这名字。

这阵狂暴的悲风,暂时未吹降雨丝,遏抑着哀痛的潮水,惹得潮水更恣肆。

终于,大雨倾泻,叹息的悲风息止;

于是,丈人和女婿,恸哭着,苦苦争执,谁应该哭得最凶,为女儿还是为妻子。

一个说“她是我女儿”,一个说“她是我的妻”,而两个都无法享有他们自许的权益。

“她是我的!”父亲说;“是我的!”丈夫抗议,“请你不要来侵夺我这悲恸的专利;

哪位哀悼者也别说,他是为她而悲泣;

她只属于我一个:没有旁人,没有你,只有一个人——柯拉廷,该为她痛哭流涕。”

鲁克端修斯哭道:“她太早而又太迟地

抛洒无余的生命,是我的,是我所赋予。”

“哎哟!”柯拉廷喊着,“她是我的,我的妻,她所戕杀的生命,是我的,是我所占据。”

“我的女儿!”“我的妻!”喧哗着,向空中飘去,将鲁克丽丝的精魂收容守护的天宇,应答着他们的呼号:“我的女儿!”“我的妻!”

从死者身上拔出利刃的勃鲁托斯,看到他们两个这一番惨痛的争执,便一变愚蒙的故态,显出威严和明智,在鲁克丽丝的伤口里,埋藏了他的伪饰。

他在罗马人中间,一直被看作愚痴,好似在帝王身边取笑逗乐的呆子,只会插科打诨,说些无聊的蠢事。

是深谋远虑的权术,将他巧扮成那样,将他过人的才智,小心翼翼地掩藏;

如今他一下甩掉了那一套皮相的乔装,遏止了柯拉廷眼中滔滔奔涌的泪浆。

“振作起来,”他说,“受害的罗马武将!

我这公认的蠢材,不妨现出本相,让你这精明老练的,来听听我的主张。

“难道苦难,柯拉廷,竟能将苦难解救?

创伤能治愈创伤,哀愁能减却哀愁?

残害你贤妻的恶人,犯下这卑污的罪咎,你给你自己一刀,就算伸雪了冤仇?

这种童稚的气性,出自软弱的心头;

你薄命的夫人错了,错得好没来由:

她不该刺杀自己,该刺杀来犯的敌寇。

“勇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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