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昆说完了这些,伸脚把炬火踩熄,因为光明与邪欲是势不两立的仇敌;

丑事藏在黑夜里,黑夜将万物隐蔽,愈是黑得看不见,愈有人肆行暴戾。

恶狼将猎物攫捕,不幸的羔羊悲泣,直到自己的绒毛窒碍了自己的声息,在它柔嫩的双唇里,埋葬了惨痛的哀啼。

塔昆用鲁克丽丝夜间穿着的衣裳,紧紧堵住她的嘴,阻遏了凄惨的叫嚷;

世上最纯洁的泪水,冲出最贞淑的眼眶,把塔昆灼热的面孔,一下子冲得冰凉。

刁顽的邪欲竟污染了如此洁净的卧床!

要是哭泣真能够洗干净这种肮脏,她的泪泉一定会永远向污痕冲荡。

这一次她所失去的,比生命更为贵重;

这一回他所得到的,转眼便消失无踪;

这一番强迫的结合,招致了更大的纷争;

这一刻短暂的欢娱,孕育了悠长的苦痛;

这一腔火热的恋慕,凝冻为冰冷的嫌憎。

纯净贞德的宝库,被盗贼劫掠一空,而那个盗贼——淫欲,倒比掠夺前更穷。

正像猎犬喂足了,嗅觉便懈怠不灵,或是猎鹰吃饱了,再不想快速飞腾;

见猎物便紧追不舍,原是它们的天性,如今却只肯慢慢追,或干脆放它逃命。

这一夜纵欲的塔昆,也正是这般情景:

本来是可口的美味,咽下去,酸得不行;

靠吞噬为生的欲念,竟也被吞噬干净。

比幽冥无底的玄思更为深沉的罪戾!

“邪念”像一酒鬼,已喝得烂醉如泥,他先要尽情呕吐,吐出他吞咽的东西,才能将自己的丑态,看一个明白仔细。

当情欲大发淫威,谁呼叱它也不理,压不下它的热度,管不住它的脾气,它就像劣马逞能,自己累垮了自己。

无精打采的“邪念”,已变得卑怯颓唐,一张脸枯瘦失色,一双眼迟滞无光,两道眉含愁深锁,两条腿疲软摇晃,像身无分文的乞丐,为穷途困境嗟伤。

当肉欲跋扈自雄,“邪念”与“美德”对抗,曾一味贪欢作乐,到如今欢乐消亡,这自觉有罪的逆贼,就为了免罪而祈禳。

犯罪的罗马王子,处境正与此仿佛,他曾那样狂热地谋求今宵的艳福;

如今他自己宣告,将自己论罪惩处,判定他从今以后,永遭世人的贬黜;

他的灵魂的神庙,已经被摧毁拆除,在它残败的废墟上,有“忧虑”成群聚族,叩问那蒙污的神主:她目前境况何如?

她说:乱臣贼子们,胆敢倒戈叛逆,

捣毁了神庙的墙垣,把圣殿夷为平地;

这些逆贼犯下了万恶滔天的罪戾,制伏她不朽的威灵,让她沦为奴婢,过着地狱般生活,忍受无穷的苦役;

对这些,她早有预见,早已洞察无遗,但遏止他们的奸谋,她却无能为力。

塔昆揣想着这些,趁黑夜悄然逃遁:

战胜之际却被俘,赢利同时又亏本;

他好比受了重伤,那难以愈合的残损,日后纵然平复了,疮痍会永久留存;

撇下受害的贞女,陷入更深的悲辛。

她所承载的苦难,是他肉欲的蹂躏,他所承载的却是:自觉有罪的心魂。

他像条偷食的贱狗,灰溜溜从那儿爬走;

她像只困惫的羔羊,偃卧着气喘咻咻;

他憎恶自己的罪咎,气冲冲皱起了眉头;

她陷入绝望的悲愤,用指甲撕裂着皮肉;

他失魂落魄地逃开,因畏罪而汗水直流;

她还在房中困守,将可怖的夜晚诅咒;

他正在路上狂奔,将已逝的欢情詈诟。

他已高开了城堡,受着悔恨的折磨;

她还停留在原处,尝着绝望的苦果;

他正在匆匆赶骆,企望天边的曙色;

她却在切切祈求:永莫见阳光照射;

“怕的是白天,”她说,“把黑夜的隐情揭破;

而我真诚的两眼,从来也不曾学过,怎样用巧诈的神情,来掩饰自身的罪恶。

“我的两眼总想着:白天,所有的眼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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