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大臣宗盛派安艺右马助能行向平家的公子们传达指示说:“九郎义经在三草方面得手,已经朝一之谷攻来了,山地方面很重要,准备各自迎战吧。”人们听了便都退了下去。内大臣又向能登守教经说:“多次作战都是你立汗马功劳,还是有劳你吧。”能登守回答说:“作战须仔细考察才能取胜,象打猎捕鱼那样只想拣容易得手的地方,不想去碰强硬的对手,是打不了胜仗的。不管多少次,只要有强敌的地方就让我去吧,我一定杀他个片甲不留,请放宽心吧。”内大臣听了,很是高兴,就以越中前司盛俊为先锋,由能登守率一万余骑前去。能登守到了山地与哥哥越前三位通盛卿在那里共同防守。所谓山地,就是叫作鹎越的山麓。通盛卿把自己的夫人接到能登守的营帐中,作最后的道别。能登守大怒道:“这边是强敌,才让教经来对阵。敌人强劲确实不假。眼看源氏就要从头上攻下来,那时恐怕就措手不及了。即使拿了弓,怕是搭不上箭;搭上箭,怕是拉不开弓。到那时,再跟你说也无济于事了。”这样谏诤之后,通盛自己觉得理亏,立即穿好甲胄,打发夫人回去了。

五日天暮时分,源氏从昆阳野进兵,逐渐逼近生田森林。平家的人向雀松原、御影松、昆阳野一带看去,只见源氏在各处布了阵,燃起了篝火。在漆黑之夜,远望如晴空中群星灿烂。平家也也照例燃起篝火,在生田森林方面点燃起来;在天将放亮之时放眼看去,就象山上出现了月光。这情景令人想起古人“睛夜星光,河边萤火”的诗句。源氏军兵,有的在这边阵地喂马,有的在那边阵地卸鞍;平家方面则害怕立即受到进攻,片刻不敢松懈。

六日黎明,九郎御曹司把一万余骑分作两路,一路由土肥次郎实平率七千余骑向一之谷的西侧进攻,一路亲自率领三千骑迂回到一之谷背后的鹎越山麓,经由丹波大路攻击敌人背后。军兵都议论说:“这是有名的艰险之处,宁愿与敌人战死,也不愿坠崖摔死,如若有个熟知山路的向导就好了。”武藏国住人平山季重进前说:“季重知晓此处的山径。”“你生长于东国,初次见到西国之山,怎会知晓这里的山道,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御曹司说了之后,平山季重又说道:“将军所言并不尽然。吉野、泊濑之花,歌人知之;敌人困守之城,其背后路径勇者知之。”说这话时完全是一副唯我独尊,把人不放眼里的模样。

武藏国住人别府小太郎,行年一十八岁,他进前说道:“我父义重法师说过:或是受到敌人袭击,或是在山野狩猎,若一时迷路,可放开老马缰绳,任其自由往前行走,定可找到路径。”御曹司说:“这话倒不错。古时有云:雪蔽原野,老马识途。”于是牵出花白色战马,佩上镜鞍,带上白辔,把缰绳结好搭在鞍上,让它在前带路,进入陌生的深山里去。这时正是二月初旬,峰巅雪融,早春之花初放;山谷莺来,迷惘于云霞之间;缘而上之,白雪皑皑高耸;循而下之,青山巍峨陡峭;松雪初融未尽,苔藓曲径幽幽;雪随风舞,疑是梅花。挥鞭策马疾驰,行至日暮,均已到达,于是立刻排兵布阵,准备进攻。这时,武藏国住人带来了一个老翁。御曹司问道:“这是何人?”答说:“是这山中的猎师。”“那么,知晓路径了,请清楚地说来。”“言之不假,确实知晓。”“想从这里到平家城堡一之谷去,如何走法?”“那是无路可走的,三十丈深的涧谷,十五丈高的峭壁,人没有可攀缘的东西,至于马匹更是不可能了。”“那么,这地方鹿能通过吗?”“鹿是能通过的。天气转暖之时,为了在草深处睡觉,播磨的鹿便迁到丹波;到了天冷之时,为了在雪浅处觅食,丹波的鹿就来到播磨。”御曹司说:“啊,这就有办法了。凡是鹿能去的地方,马不会到不了的。你就作向导吧!”老翁说自己已经年迈,不能效力了。“你有儿子吗?”“有。”这儿子幼名熊王,行年一十八岁,就把这儿子叫了来。

于是,给他梳了成人的发髻。他父亲叫鹫尾庄司武久,便给他取名为鹫尾三朗义久,让他骑了马在前带路,大家一同出发了。后来,在扫灭平家之后,御曹刁与源赖朝失和,在奥州被讨伐时,鹫尾三朗义久与御曹司同在一处战死。

——

原诗见于《伊势物语》:“是晴夜的星光,还是河边的萤火?不,是家乡渔师的篝火呀!”。

奈良县的吉野山和泊濑町都以樱花著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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