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尼古拉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于是避免同穆霞单独呆在一起。他总是离棚子远远的,一个人在小洲上徘徊,察看沙土上是否出现敌人的脚印,或者暗中窥测候鸟的生活、活动以及它们的习性。

尼古拉感到内心充满了爱情,感到他已无力克制这种感情,因此暗自生气。他以理智说服自己:这是愚蠢的、低级的,一般说来,在战争年代里有这种感情是不合适的。他生气地责备自己懦弱无能,缺乏意志,但等到他一回来,渐渐靠近住熟了的林间空地时,那一切理智上的依据似乎都失去了效用,心脏跳得很快,既高兴又不安,步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穆霞也在经受着同样矛盾的情感。她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内心充满了激情。但当尼古拉一到了林间空地,她却又用一种冷淡的目光迎着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提出一些嘲弄性的问题,生气地将他奚落一番,对每一个玩笑她都大发脾气,对他的言行她都要挑剔,觉得她受了委屈。这样,两人彼此都感到难受和不自在。

现在,他俩只有一种话题才能谈得情投意和,那就是谈论大自然。战前,穆震不知道很多树的名称,甚至不知道她生长的城市的街心公园中以及街道两旁种些什么树。但是,在森林漂泊的这些日子里、亲爱的俄罗斯中部的大自然,有力地吸引了这位城市姑娘,赋予她一种新的、从未体验过的感情。穆霞爱上了森林、草地、江河,就象一个成年之时才学会文化的人,贪婪地、兴致勃勃地读一切能弄到的书,穆霞也以这样的贪婪,这样的兴趣去理解大自然的奥秘。

而尼古拉却把整个身心献给了大自然,从童年起就是如此。他们谈论大自然,谈论它的美丽和秘密,以此掩盖内心的懊恼,这种懊恼的心情是因为穆霞受伤而不得不留在此地无所事事而引起的。这种谈论也掩盖了那种与日俱增的等待踏上征途那一刻的焦灼心情。

离穆霞的棚子不远处,有一个不高的、腐朽的白桦树桩。它全身覆盖着绿苔,只能靠四周结实的树皮支撑着。树桩嘛就是树桩。有一次,穆霞刚要坐在它上面晒晒太阳,可蚂蚁却把她赶跑了。而这次她一走出棚子,就在这个树桩旁边碰见了尼古拉,他俯卧在地,用巴掌支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树桩,就象戏迷观看一场天才的表演似的,穆霞放声大笑:对这个一点也不引人注目的朽木表示这种兴趣,在她看来,实在是太可笑啦。尼古拉不满地瞟了她一眼。

“你笑什么,自己又不懂!”他嘟哝了一声。然后又热情洋溢地解释起来,“要知道这里是整个天地呢。你瞧,树锯掉了,树桩也朽了,风把泥土带到它的上面,于是便出现了一层青苔,青苔把泥土固定,为的是不让风吹跑。顺便说一句,因为有这些特点,所以把它称为‘金发藓苔’,说对了,是吗?你看,青苔上长了两棵小白桦,这一棵三岁,而这一棵还是个婴儿,一岁还不到。你瞧,它们把根多么牢固地伸进腐土中。一旦树桩裂开,腐土落地,它们就会挺拔起来,经过十到十五年,在这个老太婆的身上就成长出这样的一位姑娘,把发冠展开来。”尼古拉指了指一株体形匀称的白桦树,它全身长长的发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喂,这难道不是思考物质的永恒性,生命的活力以及其他许多现象的材料?……附带说一句,你知道吗,这一株白桦不知为什么总使我感到象你,它是这样的纤细,苗条……”尼古拉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然后生气地补充一句,”而且蓬头散发!”

穆霞一点也不理会这些比喻不当的奉承话,她用一种新的眼光观看这个外表上如此平常、一点也不引人注目的树桩。真的,在鲜绿的金发藓苔上,挺立两棵小白桦,葱绿的树叶仍象夏季那样鲜嫩,叶子背面是毛茸茸的。这两棵小树看来在树桩上怡然自得。不知为什么它们使穆霞想起了金发女孩尤洛奇卡。她现在在哪里呢?鲁达科夫是否把队伍带出了火海?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到达“牛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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