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为上路进行了细致的准备。
伊格纳特·鲁勃佐夫明白,他打发这两个新的女友踏上的是多么复杂、多么危险的征途,因而绞尽脑汁预先考虑好每一个行动细节。
他首先决定要让这两个旅伴无论在外貌上还是在服饰上,都不留下一点可能引起法西斯匪徒注目的地方。他硬要儿媳——她甚至连到牛棚去也总是穿戴得十分华丽、整齐——脱下自己的衣服和毛茸茸的披巾。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为适于这种场合,系上从一位胖胖的饲养员那儿借来的棉布裙,用普拉斯科维娅奶奶那条老人戴的黑头巾裹住脑袋,穿上公公早先给她编结好的、最适于行路的树皮鞋。穆霞穿上了自己那件法兰绒布的运动衣和粗皮鞋。如果不是因为她在途中长起来的蓬松的头发和纤细的少女的脖子,她穿着这件衣服,人家简直会把她当成一个男孩。为了更加安全起见,伊格纳特本想劝她剪掉卷发。但是姑娘恼怒了,他只得摇手作罢。
依照伊格纳特·鲁勃佐夫的计划,两个旅伴应当把自己装扮成饥肠漉辘的城里人,她们出外去是拿物品换食品的。他已经打听好,法西斯匪徒象蝗虫一样很快就耗尽了城里的粮食储备,什么吃的也不供给居民。在饥饿的逼迫下,人们成百、成千地沿着人迹稀少的大道,到后方的村庄去弄吃的。因此,两个旅伴的袋子里不应有任何暴露她们身份的东西。一套换洗衣服,两套仿佛准备进行交换的绒布被单,还有一些颜色素淡的针织品,必要的时候还可穿上挡寒。他决定把珍宝放进袋子,再把这只袋子塞进另一只大袋子里,然后,在两条袋子中间撒上一层黑麦。倘若有谁摸摸袋子,或者往袋子里瞧上一眼——没有什么特别显眼的东西,只有她们换来熬粥的黑麦。
伊格纳特还叮嘱她们,秋天来了,不要深入森林,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去要走小路,应当避开的只是被敌人占领了的乡镇,而尚未占领的则不要规避,要在善良的人们家里过夜,千万别拘泥于礼节。这样要好一些。
穆霞打算在上路前好好睡一觉,傍晚就跟所有新近结识的女友道别了,可是睡不着,一整晚都没有合眼,听着蚊子轻微的嗡嗡声,以及普拉斯科维娅奶奶的叹息声和泣声。老奶奶不愿放这个新助手离开,痛骂着鲁勃佐夫翁媳俩。
天刚破晓,老奶奶就喊醒姑娘,伏在她肩上痛哭流涕,然后,不断在身上画十字,沿着在雾霭中还不甚分明的小径,把她一直送到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的土窑门口。
玛特列娜一家也没有睡觉。一支松明燃烧着,毕剥直响。
“沃弗卡,听着,这屋里就你最大了,”从土窑里传来鲁勃佐娃激动的声音,“爷爷嘱咐你的,你都要照着去做。他没有时间照料你们,他肩上的担子多么沉重啊!你,沃弗卡,要自己动手给妹妹们做饭吃。懂吗?跟阿里斯卡一起带好卓耶卡。”
穆霞走下土窑。玛特列娜跪在孩子们的床前。沃洛佳睁大眼睛躺着。可能是因为怕弄醒睡得十分香甜、不时小声打呼噜的妹妹们,他用被单边裹住身子,一动不动地躺着,脸上的泪珠直往下淌。
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一发现穆霞就跳起身来。她已穿好衣服,开始急急忙忙地用那条黑色的头巾围住脑袋,这使她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岁。
“妈妈,妈妈,别走哇!”男孩哽咽地低声喊道,他整个瘦削的身躯在被单下面颤抖起来。“你不能走,不能走……”
“别哭了。你干嘛哭脸?你可是个大孩子!……八岁了……要是不打仗的话,你就该上学了,”母亲转过身去,急匆匆地说道。也许是怕朝孩子们望一眼,她老是摆弄着头巾。
伊格纳特·鲁勃佐夫走下土窑。他的脸色格外阴郁,好似熬了一个通宵。他站在门坎上向两个旅伴点了点头,不费劲地递过来一个打了补钉的粗麻布袋子,仿佛袋里装的不是黄金和粮食,而是一捆稻草。
“呶,玛特列娜,战前你已经获得了很高的荣誉,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