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在牛犊棚侧边的土窑里,普拉斯科维娅奶奶、穆霞正在吃早饭,她们吃着一钵酸牛奶和一块块麦麸做的干面包。

老牛犊饲养员终于找到了一个诚心诚意听她讲话的姑娘,她眼里可没有那种老奶奶格外不喜欢的嘲笑,甚至没有揶揄的神情。老奶奶又转到了她最感兴趣的话题。

“……你说得对,说得对。你的这批宝贝算得了什么?都是过眼云烟,无意义的忙碌。你的宝贝就在那牛棚的工作中,姑娘,去寻找吧!瞧你在转些什么念头:在我们这片吝啬的土地上,只有优良的畜群才能产生财富。那个轻狂的家伙瓦尔卡萨依金娜却喋喋不休地说,普拉斯科维娅奶奶是‘牛犊的圣母’,还有一些什么怪话……而我呐,就给这个红脸女人这么回答:你是个傻瓜,十足的傻瓜,你那些创造记录的奶牛是在哪里养大的?啊?就在普拉斯科维娅奶奶的牛犊棚里呀!这么说来,你这个爱喊爱叫的女人,你可知道你的荣誉的根源在哪儿,啊?根源就在这儿嘛!”

老太婆得意地瞧了穆霞一眼,好象她的面前真的坐着一向同她作对的瓦尔瓦拉萨依金娜。然后,她脸上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从桌上探过身子,信赖地低声说道:

“而我们有名的玛特列娜,你想想看,是从哪里开始交运的?啊?是从一条小母牛,亲爱的,就是从那头良种小母牛开始的。在得到这条小母牛之前,玛特列什卡是个什么样儿,啊?最苦的穷人,一个叫化子,我当着基督的面起誓……这一切都是她被选进州苏维埃时,她本人在会上讲的。她是这么说的:‘我过去是个穷鬼,要饭的。公民们!’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土窑里静寂片刻。木汤匙不时碰着铝钵。这些话语以及交谈中产生的想法引起了穆霞内心的反响,她开始唱起了从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那里听来的,她很喜欢的那首忧伤的歌曲:

我好象田野中一茎小草,在苦难中长大,给人家当牛做马,销蚀了我的青春韶华。

老太婆推开匙子,等待着,然后,以她那有些颤抖、然而依旧悦耳、扣人心弦的声音合唱起来:

我是多么美貌,多么美貌,只是衣着实在太糟,谁也不会来娶我,就因为姑娘我衣服不好。

……

而后,她俩一块低声地、非常合谐地唱下去。

我满腹悲到修道院,向万能的天主祈祷,面对至尊的圣像,泪水如断线珠儿往下掉。

……

“妙极了!我发现了为什么会流泪,”穆霞突然停住歌声。“你想想看:原来痛苦的原因是穿着不好。加把劲干活——她就会穿戴得象点样了!可她却向上帝祷告。太蠢了……”

老奶奶看着穆霞,温柔地微笑着,她还拿不定:姑娘是在认真讲这番话呢,还是一番虚情假意?但是姑娘却满不在乎地端起酸牛奶。

“我总在瞧着你们,这批现代的青年人。你们呀,啥事都不懂。呶,简直一无所知!‘一去干活就能赚钱到手’。这话说起来很简单。直到结婚之前,我总是穿着一件补了又补的花布连衣裙大出风头。不管是赴宴,参加村会,还是去好心的人家做客——总是穿这件连衣裙。‘干活赚钱!’你上哪儿去干活呢?这事儿你们现在说起来倒轻巧。真是,把你们派到哪儿去?你们想到农场去?想到牛犊棚去吗?或者,你们这些农庄长大的娇贵的青年们,也许希望学习,成为一名农艺师,或是兽医吧?……‘干活赚钱!’你可真太聪明啦!那时我们的克留契,村子多么繁华、富裕,可是,我决不撒谎,虽然没有一半人,但足足有三分之一的人象从榨油场里出来似的,肩上扛着讨乞袋到人家的窗口下乞讨一块面包:‘施舍点儿吧,看在基督份上……‘干活赚钱!’你们讲这话倒轻巧。”

穆霞很喜欢听讲过去的故事,姑娘内心暗自高兴,老奶奶稍加引诱便上了钩,于是她垂下眼皮,藏起笑容,以提问的方式小心的鼓动她继续说下去:“这些讨饭的,他们是不是生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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