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纳主任走在前头,象只笨头笨脑的洋娃娃的士兵尾随身后,接着是敌军军官和翻译。穆霞留在营业间。“也许机灵的姑娘会把袋子拿走并且藏起来吧?”米特罗凡·伊里奇想道。

现在他开始明白过来,原来他头次见到的这些法西斯匪徒,其实对于苏联人民一无所知。只消重复几次他们自己编造的那一一套鬼话,哄骗这些家伙并不太难。他越来越逼真地进入过去被苏维埃政权剥夺了一切的财主那个角色了。现在他是带着自己的孙女前来看看这所从前属于他的公馆的。起初,他还觉得这种临时胡诌的东西十分幼稚可笑,可是现在,他发现这些家伙完全相信了……大胡子翻译在老人身边转来转去,对老人百般奉承,尊称他为“绅士阁下”,而且米特罗凡·伊里奇还相信:他们心里很害怕。外面,他们的坦克,满载步兵的汽车、摩托车,震撼着大地,一字长蛇阵式地通过广场,朝车站涌去,他们的哨兵也站在大门口。而在这里,这三个带有武器的人跟他这个没有力气的、手无寸铁的老人走在一起,他们还是感到害怕,硬要他走在前头。他们的手总是笼在口袋里,索索发抖,提心吊胆地望着各张门,外边的每一声爆炸都使他们胆战心惊。

“哈,总算学乖了,小王八羔子!……这可不是你们西欧,在我们这儿,休想挽着娘儿们的手臂在街心公园遛跶!”老人幸灾乐祸地想。

他们来到出纳科办公室,德国鬼子扑向嵌入墙壁的大保险柜。这些柜子因过于笨重不曾运走。米特罗凡·伊里奇坐到橡木做的办公沙发上,那上面铺着他已故的妻子亲手缝制的呢绒坐垫。他用手托着下巴领,瞧着这些满身尘土、穿着异国服装的家伙象老鼠一样四处折腾。

他坐在写有“出纳主任米·伊·科列茨基”银色字样的黑玻璃牌子下,坐在他自己的办公桌旁。他常常喜欢把这张桌子说成是“我的工作岗位。”因此,他觉得他是在做一个似是而非的恶梦。

翻译从桌上拿起一个米特罗凡·伊里奇从家里带到机关来的私人打眼机,满意地哼了一声,然后便把它塞进他那深得无底的口袋里,那只口袋已经塞进了各种办公用的小玩意,这小子干这一手不留一点痕迹。偷了打眼机后,他还叹息道:

“阁下说的是,他们真的把所有的东西都运走了,除了这些……俄国话怎么说的……哦,窗户插销。能不能有劳阁下领我们到一间……叫什么来着?不,不是谷仓,是金库,对吗?”

可怕的恶梦还在继续。敌军官让挎着冲锋枪的士兵走在前头,自己也拔出手枪,走下那间漆黑的地下室。这里充满废旧纸张、灰尘以及烧过的火漆的气味。强烈的手电筒光柱扫过一只只敞开柜门的空空如也的保险柜,照出昏暗中被火漆与蜡渣弄脏了的厚实的铁门,滑过地板上一堆堆籁籁作响的灰烬和尚未烧完的碎纸片。这真是一场令人感到压抑和可怕的恶梦呵!……不过,在米特罗凡·伊里奇惊悸的心灵深处还有一线希望;不论这里会发生什么情况,沃尔科娃那个机灵的姑娘也许能在上面把事情弄好的……让这些家伙折磨他吧,哪怕把他枪毙都行,只要她能救出国家财产:即使不能救出来,也要藏起来才好,可千万别让它落到这批畜牲手里……

上面的门砰砰作响。法西斯匪徒好象听到口令一样,一个接一个跳到墙边,警惕地吆喝着,战战兢兢地把枪口对准若明若暗的阶梯。他们喘着粗气。德国军官手里的枪抖个不停。老人轻蔑地抿住嘴角,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真是豺狼习性兔子胆。要在我们国土上横行霸道,你们休想!”

老人已经不再担心表演过火,竟然壮着胆子对翻译说:“劳驾,请您问一声,军官先生能不能快点派士兵到这儿来?”

“派士兵给阁下干什么?”

“因为他们在撤退前有一个习惯:好房子里面都要埋上地雷。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怎么会不知道呢?这种事大家都晓得嘛!他们把定时炸弹埋到某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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