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远离雷帕布利干河,它向北流人内布拉斯加州,而我们却要继续西行,往所罗门河方向。这样一来,我们就受到两部分恶人的夹击。一部分在我们前面,是“将军”的部队,我们有希望很快发现他们的足迹;另一部分是后面的奥萨格人,他们十有八九会来追赶我们。这两部分恶人都会使我们陷入很大的困境;还有第三部分人,他们离我们更近,我们不知道能不能逃脱他们。

为了迷惑奥萨格人,我们先应该朝南走一段路。其实,我们并不怕这些印第安人,只是为了避免麻烦。可是,如果我们绕那么一个大弯,就会延误与老枪手会面的时间。经过再三考虑,我们还是放弃南行的计划,而向西走,一直走到第二天下午。

我们在路上遇到三个骑马的人,从他们嘴里打听到,我们前面有一个人数众多的歹徒团伙,活动十分猖獗。这三个人曾落入歹徒之手,被抢劫一空,其中一个让我看了枪伤,这一枪不可谓不危险,幸运的是只打中大腿。凡是听说过或者亲身遇到过这些歹徒的人,都有同感。我们没有兴趣跟这些人打交道。每一个正直的西部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这些人,认为与他们较量是一种耻辱。正如技艺高超,动作优美的花剑运动员,不愿意与混身粪土,使一杆粪叉的马夫比赛一样,每一个正直的北美草原骑手,都不愿意与这些被社会遗弃的渣滓打交道。

我们傍晚就过了所罗门河的北支流,夜间在这条支流的右岸扎营。

阿帕纳奇卡打破了沉默,向我讲述分别以后,他在埃斯塔卡多草原的经历。他与老枪手到了特雷特堡。前面已经提到,那次是白跑了一趟。他们想找埃特尔斯,结果没有找到。那儿的人压根儿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当然也就没有见过叫这个名字的人。阿帕纳奇卡讲完以后,我说:

“我当时的预言是对的。我不相信那位‘将军’,而且马上看出,他是在欺骗老枪手,使老枪手弄不清埃特尔斯是谁。他肯定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意图,可惜我们猜不着。我认为,他对老枪手与埃特尔斯的关系的了解,比他让别人看出的深得多。我提请我的朋友注意这一点,他不愿意相信。他对我的红色朋友阿帕纳奇卡推心置腹地谈过这些吗?”

“没有。”

“他只字未提他如此热心地寻找那个埃特尔斯的原因?”

“没有提过。”

“你们在里约佩科分手以后,你回到了你的部落?”

“是的。我到了卡姆库拉诺。”

“你的母亲见到你高兴吗?”

“她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深情地问这问那,可是她很快又失去了神智。”他的声音很快就变忧郁了。

然而,我没有理睬他的这种情绪,仍然问他:“您还记得我听她亲口说过的话吗?”

“我知道,她经常说那几句话。”

“你现在还像当时那样相信,这几句话属于印第安人的医学术语?”

“相信。”

“我从未相信过,现在也还是不相信。她的神智中有一些模糊不清的人和事,你从未觉察过,她偶尔记起过那些人和事?”

“没有,我不经常与她在一起。我知道,我刚回家又得马上离开她。我的白人兄弟老铁手看得起我,与我抽和平信任烟斗。柰伊尼战士们,尤其是他们的首领乌穆基,不能原谅我,让我在‘胆怯者山谷’过艰难生活,所以,我离开了他们。”

“到了哪儿?”

“找到了波霍尼姆科曼伽部落。”

“我的兄弟马上被他们收留?”

“是的。我虽然是柰伊尼人最年轻的首领,但是没有哪个战士胜得过我。因此,当波霍尼姆人讨论接纳我的问题的时候,没有人反对。现在,我已经是这个部落的最高首领了。”

“我听到这个情况很高兴,因为我爱你。你能不能让你的母亲离开柰伊尼人,把她接到你身边?”

“我是想这么做,可是那个以她为妻的男人不同意。”

“那个巫医?你不把他称为父亲,而称为以她为妻的那个男人,当时我就注意到,你不爱他。”

“我不可能把心交给他,现在我恨他,因为他不让我接近生我的那个妇人。”

“你知道她是你母亲?”

他对我投过来一个惊讶的眼光说:“你为什么这么问?我相信我的兄弟老铁手决不会说出没有根据的话,他所说的和所做的,事先都经过深思熟虑,因此,他肯定有根据向我提出这个特殊的问题。”

“我当然有根据。但是,这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是我的内心以前听到过,今天又听到了的一种声音的结果。我的兄弟阿帕纳奇卡愿不愿意给我答复?”

“只要是老铁手提出的问题,即使我不理解,我也回答。我们谈到的那个妇人,是我的母亲,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别的情况。我爱她。”

“她真正是那个巫医的妻子?”

他又一次用惊讶的语调回答: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从我懂事起,大家就把他们视为夫妻。”

“你也相信他是你父亲?”

“别人始终称他为我的父亲。”

“他自己也这样称呼吗?请你仔细想一想!”

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迅速抬起头来说:“喔,现在,我第一次发觉,他没有一次叫过我伊图厄。”

“你的母亲曾叫过你内图阿赫?”

“也没有!”

在大多数印第安人部落中,“我的儿子”的叫法各不相同,有的是父亲叫,有的是母亲叫。在上面的例子中,伊图厄是父亲叫的,内图阿赫是母亲叫的。阿帕纳奇卡接着说:

“他们两人都只叫我‘乌诺索’,意思是‘你’。当然只有母亲偶尔叫我‘内图阿赫’,但是这个称呼仅仅在她与别人谈到我的时候使用。”

“奇怪,特别奇怪!我还想知道,他是不是常叫她‘伊一乌埃特’,她则叫他‘伊一沃升瓦’。”

他又思考了片刻,然后答道:

“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那样互相称呼过,以后,我再也没有听见他们使用那几个字了。”

“他们从那时起,一直称呼‘蒂博·塔卡’和‘蒂博·韦特’?”

“是的。”

“你认为这些词是医学术语吗?”

“是医学术语。父亲总是说,这是药品。实际上也应该是,因为没有任何红人或白人知道蒂博这个词的意思。我的兄弟老铁手知道吗?”

我当然也不知道。我知道法语名字“蒂勃”。“蒂博”和“蒂勃”是两个几乎相同的名字。可是,我不敢把这两个名字与一种关系联系起来。我想找出一个正确答案,但是没有成功,因为这时,有两个人匆匆忙忙来到我面前。他们对我们谈话的第一部分没有在意,但是,当听到“蒂博·塔卡”和“蒂博·韦特”这两个名字的时候,表示了较大关注。

我还记得,在埃斯塔卡多草原上,我被迫向阿帕纳奇卡保证,不把这些神秘的名字告诉任何人。我始终恪守诺言,甚至对温内图也只字未提。所以,他插入我们的谈话,我觉得很奇怪。他说:

“‘蒂博·塔卡’和‘蒂博·韦特’?我知道这两个名字的意思。”

他还没有说完,奥萨格人首领也说:

“‘蒂博·塔卡’和‘蒂博·韦特’,我知道。他们到过奥萨格营地,偷走了我们许多毛皮和马匹。”

阿帕纳奇卡和我都大吃一惊。他先问温内图:

“阿帕奇人首领是怎么知道这些名字的?他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到过柰伊尼人的营地?”

“我没有到过柰伊尼人的营地。我的父亲因楚遇到过一男一女,叫做‘蒂搏·塔卡’和‘蒂搏·韦特’。男的是白人,女的是印第安人。”

“他在哪儿遇到他们?”

“在埃斯塔卡多草原的边缘,他们和他们的马快要渴死了,那个女人用布裹着一个小男孩。我的父亲是阿帕奇人的首领,接待了他们,把他们带到附近的水边,让他们吃喝。他们恢复了疲劳。他想把他们带到附近的白人区,但是他们请求他说出科曼伽人的营地。他和他们走了两天,发现了科曼伽人的足迹。科曼伽人是他的死敌,他必须回避。他给了他们一些肉和一个装满水的葫芦,并详细地给他们指明了路,使他们肯定能找到科曼伽人。”

“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我还是小孩。”

“关于那两个人及其孩子的情况,我的兄弟还知道些什么?”

“那个女人失去了理智,讲话颠三倒四。她到灌木林里摘了一根树枝,缠着自己的头。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全部情况。”

阿帕奇人打了一个手势,表示他不知道更多的情况了,不再说话了。这时,马托·沙科急急忙忙插话:

“我还可以说出更多的情况。我对这些小偷的情况比阿帕奇人首领温内图了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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