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让人羡慕,哈默杜尔先生!”
“让人羡慕,特里斯柯夫先生?您别说蠢话啦!如果一个人有这么多钱却什么也干不了,那这些钱又有什么用哪!在荒凉的西部地区我拿这些钱币、支票和汇票能干什么呢,嗯?”
“那就去东部,在那里尽情地享受生活!”
“谢谢!但那里有什么可享受的?难道让我坐到一家饭馆里,把菜单上的莱全部吃一遍?可是那些食物没有一样是在野外用营火烘熟的,而全是在炉膛里烤制的。难道让我去音乐厅欣赏音乐?可在那里我不但会被拥挤不堪的人群压个半死,还不得不吞下整个地球上最污浊的空气,我的良好的耳朵也会陷入被那些鼓声和号声毁坏的危险之中。我们的上帝在野外以原始森林的沙沙声和荒野里那些神秘的声音,为每一个有听觉的人提供的音乐会,是你们的小提琴和大鼓永远无法与之相媲美的。难道我该坐到一家剧院里,让笼罩在那里的麝香和广蕾香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子,让演出的节目损害我的健康?因为我肯定会由此笑病了或者气病了。难道让我租一套房子,风吹不着,雨点儿也打不着?难道让我躺到一张床上,既看不到无边无际的天空,也看不到星星和云彩?难道让我里在羽绒被里,使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拔了一半毛的鸟?不!让你们的东部地区连同那些享受都滚开吧!椎一的和真正的享受我认为是在西部,在未开发的西部地区,而且这种享受人们不必花费一分钱。因此,在那里既不需要金子,也不需要钱。您可以想象一下,当一个人成了阔佬,可他的财富却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享受和好处,那该是多么令人恼火的事啊!于是,我们开始考虑,我们该用这笔用不着的钱做什么。我们绞尽脑汁考虑了好几个月,直到有一天皮特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一个棒极了的主意。是不是,皮特,老浣熊?”
“嗯,如果你真的认为,那个主意很棒,那么我愿意赞同你的看法。你指的是我的老姑妈吗?”
“她是不是你的老姑妈这完全无关紧要,不过这个想法将得到实施。皮特·霍尔贝斯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他是由一位老姑妈带大的。可是他从她身边跑掉了,因为她教育他的方式方法让他感到非常痛苦。我想你们大家可能都会同意这样一点,即有一些内心的感受人们是无法消除的,特别是当人们天天用棍棒和耳光逼着你一再重温这些感受的时候。这类痛苦的感受皮特·霍尔贝斯只有通过逃跑才能够摆脱掉。因为以他一个年轻人的智慧认为,老姑妈的教育手段太过分了,他的身体的某些敏感部位已经无法承受。但现在他终于理解了,他甚至认为他本该再多挨些揍。如今他不再觉得那位好心的老姑妈是母老虎了,他觉得她是一位充满爱心的仙女,她用棍棒改造他的外表是为了他内心的幸福。这种信念唤起了他对她的感激之情,同时也使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即查询一下老姑妈是否还健在。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她的后代也许还活着,因为除了这个侄子之外她还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接受的是同样的教育,是按同样的办法被带大的,现在他们完全应该成为幸福的人。我们想帮助他们实现这种幸福。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老姑妈,就让老姑妈得到我们的钱,我把我自己的钱也给她,因为我不需要钱,至于她是我的姑妈还是他的姑妈,这完全无所谓。现在你们知道了吧,为什么你们会在临近东部的地方见到我们。我们到这里是想寻找皮特·霍尔贝斯的那位善良的仙女。我们当然不可以穿着我们在原始森林里到处乱跑时的那身装束出现在这样一个女人的眼前,于是我们去掉绑腿,脱下打着补丁的猎装,换上了这身漂亮的绿衣裳,因为绿衣裳可以使我们回忆起大草原和茂盛的森林的颜色。”
“要是你们找不到姑妈呢,先生?”特里斯柯夫问。
“那我们就找她的孩子,并把这笔钱交给他们。”
“要是他们现在也死了呢?”
“死了?胡说!他们还活着!按照这样的原则教育出来的孩子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不这么容易死。”
“这么说,你们大概随身带着这笔钱了吧?”
“是啊。”
“不过,是不是保管好了呢,哈默杜尔先生?我这样问是因为我知道有一些西部男人在钱的问题上常常表现得毫无戒心。”
“有没有戒心这完全无所谓;我们把钱保管得很好,就连最狡猾的骗子也不可能得到这笔钱。”
他跟皮特·霍尔贝斯一样,身上挎着一个黄绿色的袋子,他用手拍拍袋子说:
“我们总随身携带着这个袋子,我们的财产就装在袋子里面,夜里我们把袋子枕在脑袋下面。我们把我们的财产换成了相当多的可靠的支票和汇票,支票和汇票是由小石城的格林伍德银行开具的,任何一家银行都可以支付全部钱款。在这里,您往这儿瞧,我愿意给您看看!”
当他提到小石城的格林伍德银行时,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将军”,他今天在华莱士银行出示了一张这家银行开具的支票。迪克·哈默杜尔解开袋子,伸手取出一个皮夹子,然后他用一把小钥匙打开皮夹子。
“钱藏在这里面,”他说,“皮夹子再套上一个袋子,双倍保险,这样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得到。如果你们看到这些支票……”
他的话突然中断了,后面的话仿佛不是卡在嘴里,而是卡在嗓子眼儿里了。他本打算从皮夹子里拿出支票给人看,我从远处看到,他手中握着一个浅颜色的小包,他的脸上显出一副惊愕的表情,是的,甚至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昨天我把支票拿在手里的时候,难道我是把它们包到报纸里了吗?这个你知道吗,皮特·霍尔贝斯?”
“我不知道报纸的事。”皮特回答。
“我也不知道,可这里有一张报纸,支票被包到报纸里了。奇怪,太奇怪啦!”
他打开报纸,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吃惊地喊道:
“见鬼啦!这里面没有支票!”他把皮夹子里其他的口袋都掏了个遍,可全都是空的。“支票不见了!它们不在这里……不在这儿……也不在这儿。皮特·霍尔贝斯,老浣熊,你马上查看一下,你的那些支票在哪儿!但愿你的还在!”
霍尔贝斯一边打开他的袋子,一边回答说:
“如果你认为,支票不见了,亲爱的迪克,那么我可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事实马上证明,他的支票也不翼而飞。这两个西部汉子急得跳了起来,然后不知所措地呆呆地望着对方。皮特·霍尔贝斯的脸本来就又窄又长,现在更加长了一半。迪克·哈默杜尔在说了最后那几句话后甚至忘记合上嘴巴了;他的嘴就这样一直大张着。
不仅是坐在长桌子周围的人,而且其他所有的客人都很关注支票被盗这件事,因为所有的人,也包括我,立刻明白了发生了偷盗行为。我甚至认为自己能够猜出谁是小偷。人们七嘴八舌地从各个方面劝说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这两个人根本无法回答人们向他们提出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为了结束这种混乱的局面,特里斯柯夫大声喊道;
“请安静,先生们!这么乱糟糟的我们将一无所获。这件事必须用另外的办法处理。我正是干这一行的,所以我请求您,哈默杜尔先生,好好思考一下,然后心平气和地回答我几个问题。您确信那些有价证券原来是放在这个皮夹子里吗?”
“就像我确信我自己叫迪克·哈默杜尔那么肯定。”
“原来皮夹子里没有这张报纸吗?”
“没有。”
“这样看来小偷玩的是偷梁换柱的把戏,他把那些有价证券取出来,然后把折叠好的报纸放进原来放证券的地方,以尽可能使您长时间地以为支票还在。因为皮夹子跟原来一样厚,当您把皮夹子拿到手里的时候,您肯定会认为它没有被打开过。可是谁是小偷呢?”
“是啊,谁……是……那个……小偷呢?”哈默杜尔焦急不安地拖着语调说,“我不知道,一点儿都不知道!你呢,皮特?”
“我也不知道,亲爱的迪克!”霍尔贝斯回答说。
“我们必须得把小偷找出来,”特里斯柯夫说,“有没有什么人知道,你们把钱或者值钱的证券放到这个皮夹子里?”
“没有人知道!”胖子迪克咕哝着说。
“那些证券是从什么时候起放到这里面的?”
“从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