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富翁——约翰·史密斯去旅行——横财——一匹价值六万美元的马——精明的报务员——纽约城一富翁——包了辆公共马车——“进来,不要钱”—一“你一分钱也不能给”——-“加油,车夫,我坐够味了。”——友善的纽约人。
那时有一些富翁——我指的是“繁荣时期”。每发现一个富矿,就造就出一两个富翁—一我还记得几个。他们是些满不在乎,放荡不羁的人物,他们发了财,大部分居民也同样得利——在有些情况下,可能得利更多。
有两个表兄弟,是赶车的,他俩为一个人拖运矿石,接受一小股银矿股份,抵偿三百美元的运费。他们把那座矿的三分之一交给别人去开采,自己仍然赶车,但没干多久。十个月后,那座矿偿清了债务,每月付给每个股东八千到一万美元—一即每年十万美元。
内华达早期造就的一个富翁胸前挂着价值六千美元的钻石,他发誓说他不幸福,因为他用钱还没有挣钱来得快。
另一个内华达富翁吹嘘他每月的收入常常达到一万六千美元;他总是爱提起他初到这个地方时,就在这个给他带来财富的小矿里,他是如何为了每天那五美元而拚死拚活地干活。
这个出产银子和山艾树的州还产生了另一位命运的宠儿——他几乎一夜之间就从一个穷光蛋一跃而成为富翁。不久以后,他居然能够出十万美元买一个政府要员的职务,他确实也出了钱,但未能如愿以偿,因为他的政治资本不如他的银行存款那么响当当。
还有个约翰·史密斯。他是个诚实、厚道、好心肠的人,生长在下层社会,目不识丁。他赶一辆马车,还有个小农场。农场可以使他过得舒舒服服,因为尽管农场产草量不多,但他出产的那点干草在市场上每吨却值二百五十到三百美元金币。不久,史密斯用几亩草场换了金山一个未开发的银矿。他开发了那座矿,建了个简单的十杆矿石粉碎机,十八个月后,他放弃了干草生意,因为矿产收入已经达到他最满意的数字。有人说是每月三万,有人说是六万。总之,史密斯是很有钱的了。
后来,他去欧洲旅行。回来后,他一有机会就大谈他在英格兰见到的大猪,在西班牙见到的肥羊,在罗马附近见到的壮牛。他心中装满了旧世界的奇迹,奉劝大家都去旅行。他说,一个人不去旅行,就绝对想象不出世界上那些惊人的事物。
有一天,乘船的时候,乘客们下了五百美元赌注,谁能把轮船未来二十四小时的航程猜得最接近实际就归谁。第二天将近中午时,这笔钱都交给事务长,封在一个信封里。史密斯心中兴奋却不露声色,因为他买通了轮机手。但是,另一伙人夺得了那份奖赏!史密斯叫道:
“嘿!那不行!他猜的航程比我宽两英里。”
事务长答道:“史密斯先生,你比船上任何人都差得远。昨天我们走了两百零八英里。”
“好,先生,”史密斯听道:“正是在这点上我赢了,我猜的是二百零九英里。如果你再看看我的数木(目),你会看到一个2和两个0,这就是200,是不是?——它们后面还有个9(2009),这就是两百零九。我捉摸这钱该归我。”
古尔德——卡利公司的矿产有一千二百英尺,它原来属于该公司牌号上的那两个人。卡利先生拥有三分之二——他说,他把它卖了二千五百美元现款和一匹不中用的老马,这家伙十七天内吃的干草和燕麦就花光了这笔钱。他还说古尔德把他那部分拿去换了两条旧军毯和一瓶威士忌,这瓶酒三小时内就弄死了九个人,有个无辜的陌生人闻了一下瓶塞就落了个终身残废。四年后,这座他们转卖掉的矿在旧金山市场上价值七百六十万美元,金币。
在早些日子,有个穷困潦倒的墨西哥人,就住在弗吉尼亚城背后的一条山谷里,他的房子北面的山腰上流出一股手腕粗的泉水。奥菲尔公司分出一百英尺矿产和他交换那股泉水。那一百英尺原来是金矿最富的部分;这笔交易过后四年,它的市场价值(包括矿石粉碎机)就达一百五十万美元。
在奥菲尔矿的巨大财富还不为人所知的时候,有一个人在该矿拥有二十英尺,他拿去换了一匹马,还是匹可怜巴巴的牲口。大约一年后,奥菲尔股票涨到每英尺三千美元,这个一文不名的人常常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吃惊的豪华与悲惨的典型——因为他能够骑上一匹值六万美元的马,然而却凑不出足够的现钱去买一副鞍子,他只好去借一副,要不只得不用鞍子。他说如果命运再送给他一匹六万美元的马,那会把他给毁了。
有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在弗吉尼亚作报务员,月薪仅一百美元,最初,他不能识别从旧金山乘船来到这里的乘客名单中的德国姓名,就机智地弄了本旧的柏林姓名地址录来作为代用品。他密切注意着经过他手中的探矿电报,根据这些情报,通过旧金山的一个朋友买进卖出股票,用这种方法,他发了财。有一次,从弗吉尼亚发来一份密电,报告在一个著名的矿里又有丰富的发现,并且通知对方在大量矿产探明之前严守秘密。他以每英尺二十美元价值买进四十英尺这种股票,后来他卖掉一半,价格每英尺八百美元,剩下一半价值翻了一番。不到三个月,他赚了十五万美元,便辞去了报务员工作。
还有一个曾经由于泄漏电报秘密而被公司解雇的电报员,他和旧金山一个有钱人合谋,把弗吉尼亚一宗大的矿产诉讼审理结果在旧金山有关方面收到密电一小时之内提供给他。为此。这位同谋者根据该情报卖买股票赚得的利润中,他将占有相当的比例。于是,他化装成一个车夫,来到山里一个偏僻的电报房,和报务员混熟了,一天又一天地坐在电报房里,抽着烟斗,抱怨说他的牲口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动了——同时,他倾听着从弗吉尼亚发来的嘀嘀嗒嗒的电报声。最后,密电通过电线宣布了诉讼结果,他一听到,立即发报给他在旧金山的朋友:
“倦于等待,将卖马回家。”
这是事先约定的暗语。省去了“等待”这个词,表示诉讼结果与原预料的相反。那个假车夫的朋友以低价买进该矿许多股票,结果是赚了一大笔钱。
弗吉尼亚有个大矿合并了很久以后,原矿还有五十英尺属于一个人,他根本没有在合并文件上签字。那部分矿产已经很值钱,人们想尽干方百计要找到这个人,但他失踪了。有一次,听说他在纽约,一两个查访者赶到东部,但没有找到他。又有一次,传来的消息说他在百慕大群岛,一两个查访者立即径直去东部,再乘船去百慕大——但他没有在那里。最后,听说他在墨西哥。他的一个朋友,靠在酒店里作招待的工资为生,凑了一点钱找到了他,以一百美元买下了他的“英尺”,回来后把那笔财产卖了七万五千美元。
够了,在银地的传说中,这些例子比比皆是,就是我有意,也根本不可能—一列举。我唯一的目的是为了使读者了解一点“繁荣时期”的特点,用其它方法我都不能讲得这样生动。为了对那个时期和那个地方有一个真实而全面的认识,上面提的事例是很必要的。
我曾和以上提到的富翁中的大多数有过私交,因此,为了老交情,我改变了他们的职业和经历,为的是使太平洋沿岸的公众不致于认出这些红极一时的阔人。他们不再红极一时了,大多数都已经重新沦于贫困,默默无闻了。
在内华达,曾经流行着两个富翁冒险的故事,或许真有其事,也许没有,我把他写在这里,因为它值得一写。_。___
吉姆上校见过一些世面,或多或少懂些人情事故;而杰克上校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生活十分艰苦,从来没有进过大城市。这两个发了横财的幸运儿计划去欧洲旅游——杰克上校是去游览观光,吉姆上校则是为了保持住他的不幸生活带给他的单纯质朴。他们晚上到达旧金山,次晨乘船出发。到纽约后,杰克上校说:
“我一辈子都听人说起马车,今天我想坐一回;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来呀。”
他们走出大门来到人行道上,吉姆上校叫住一辆漂亮的四轮马车。但杰克上校说:
“不,先生!我不要你那种小里小气的东西,我来这儿要玩个痛快,钱多少都不在话下。我要坐最漂亮的车儿。瞧就是那辆。叫住那辆上面有画儿的黄马车——你别为难——一切费用我全包了。”
于是吉姆上校叫住了辆空载的公共马车,他们爬进去。杰克上校说:
“这不是很快活吗?啊,不,不,我并不觉得咋样!座垫、窗子、图画直弄得你无法安静。那些伙伴们如果能看见我们在纽约象这样乘风破浪,会说些什么呀?的确,我希望他们能看见我们。”
接着,他把头伸到窗外,向车夫喊道:
“喂,约翰尼,这对我的胃口!——也真的对你胃口,你可以确信,对你胃口!我要把这个破烂儿租上一整天。我坐上来了,老伙计!让他们出去,赶他们走吧!我不会亏待你的,小伙子!”
车夫把手伸进皮窗洞,拍着手要车钱——那时还没有普遍使用铜锣,杰克上校握住那手,诚恳地握了一下。他说:
“你了解我,老伙计!绅士之间好说话。闻一闻这个,看你是不是喜欢!”
他把一枚二十美元金币放在车夫手里。过了一会儿,车夫说他找不起。
“找个屁!开车吧。快把钱放进口袋里”
接着啪地一巴掌拍在吉姆上校的大腿上:
“这不很够味吗?要是我不连续一个星期每天都租一架这东西,把我吊死。”
当车停下来时,一个少妇爬上来。杰克上校盯住看了一阵子,然后用手肘碰了碰吉姆上校:
“什么也别说,“他耳语道。“要是她高兴就让她坐吧。上帝保佑,这里还空得很哪。”
那少妇掏出皮夹子,把车钱递给杰克上校。
“什么钱?”他问。
“请递给车夫。”
“把钱收回去吧,太太。我们不让你给钱。欢迎你来坐车,高兴坐多久就坐多久,这辆车是包了的,我们一分钱都不让你出。”
那少妇困惑不解地缩回角落里坐下。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妇人走上来,拿出车钱。
“对不起,”杰克上校说。“衷心欢迎你上车来,太太,但我们不能让你出钱。就坐这儿吧,太太,一点也别拘束。就象是你出过钱一样。”
不到两分钟,又进来三位绅士,两个胖女人,和一对小孩子。
“过来吧,朋友们。”杰克上校招呼道:“别管我们。坐车不要钱。”他又凑近吉姆上校耳朵说,“纽约并不是个不爱好交际的地方,我捉摸——一它没有这么个名声!”
他不让任何人交钱给车夫,诚心实意地欢迎每一个人。人们回过神来,都把钱装回口袋,舒舒服服地坐下来享受这快乐的时光。又进来六七个乘客。
“啊,还空得很,”杰克上校说。“进来吧,就象在家里一样。没有陪客,请客就毫无意义。”然后又对吉姆上校耳语道:“但是,难到这些纽约人是很友好的吗?难道他们不是冷冰冰的吗?到处都有冰块。我捉摸他们会去坐运尸车,如果顺道的话。”
又上来一些乘客;越来越多。两边的座位都挤满了,有一排人站着,抓着头顶上的楔子。提着篮子、带着包袱的人爬上车顶。压抑着的笑声从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嗯,就这种彻底的,冷冰冰的,十足的厚脸皮而论,如果他们不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棒,我是个印第安人!”杰克上校小声说。
一个中国人挤进来。
“我坐够味了!”杰克上校叫道。“加油干,车夫!继续坐吧,女士们,先生们。只是别拘束——一切我包了。车夫,这些人爱坐多久就坐多久——都是我俩的朋友,你明白。把他们送往各处,到他们要去的地方——如果你还要钱,到圣尼古拉大街来,我们好说话。祝大家旅行愉快,女士们,先生们——爱坐多久就坐多久——一分钱也不要你们出!”
这两个伙伴下了车,杰克上校说:
“吉米,这是我见过的最友善的地方。那中国人和别人一样轻松自在地走上来。要是再待一会儿,还会见到黑鬼呢。的确,今晚得把门抵好,要不这些野鸭子还会来同我们睡觉呢。”“)